七百二十五章 動亂之始
入夜卯時,
橫貫整座帝安巨城的中軸之上,一輛馬車孤獨的於雨夜中飛馳,車攆所行皇道離地數丈,筆直悠長,直達山巔宮城。
帝安城的夜幕低垂,如墨般籠罩著萬家燈火。
秋雨輕釦窗帷,星星火光沿途灑落。
薰香潺潺,獨坐奢華車廂,男子長髮束得一絲不苟,靜默無言的斜眸瞥著窗外之景。
偌大帝安城此刻已然陷入沉眠,唯有那些不夜街區的燈火依舊沐浴在如注雨幕之下縱情狂歡。
男子靜靜的看著遠處繁華,
看著那歌舞昇平之下暗藏的歇斯底里。
下意識的,
男子收回了視線,緊蹙著眉頭看向面前的矮几。
那裡,有著一封奏摺。
箋紙的硃紅封皮之上筆走龍蛇,墨跡未乾書寫著鉅變之書:
“仙稅之法.”
“.”
許元凝視著這封親筆書寫的奏摺,良久無言。
車攆迅猛蹄踏濺起陣陣水窪,皇族特供的薰香沁人心脾。
他經歷過戰爭,也見證過死亡。
但這一路的所見所聞,都不足這封信箋的九牛一毛。
出神間,一陣窸窣之聲悄然傳入耳畔。
回眸望去,
那是一陣無形煙氣。
沿著縫隙滲入,隨後凝實成型。
一名披著白絨坎肩的女子映入了他的眼簾。
眉如遠山含翠,眸似秋水勾人,一席修身瑰紫旗袍勾勒著曼妙曲線。
掃了一眼婁姬胸前裸露的白皙軟溝,許元便收回了目光。
有的時候,他不是很理解這老姐的穿著。
無時無刻都穿的如此妖嬈勾人。
為悅人,不太可能。
黑鱗總長的身份讓連敢看她的人都沒有幾個。
而不為悅人,那便只有悅己了。
這老姐大概很享受那種別人想看,又不敢的扭曲病態。
思緒有些蔓延,許元隨口問道:
“這個節骨眼怎麼還有空過來?”
“就不能過來關心一下你?”
一屁股坐在許元身側,婁姬慵懶閒散的翹起二郎腿,開叉旗袍裙襬輕動,大腿豐腴的白皙若隱若現,彎眸笑問:
“第一次上朝感覺如何?剛才看你的神色似乎是在緊張?”
許元挑了挑眉,有些好笑:
“緊張?父親他們已然離京,現在整座帝安城我最大,我為什麼要緊張?”
婁姬無暇的媚靨有些忍俊不禁,道:
“.你最大,你這小子真是一點規矩都不守,也一點都不把皇族放在眼裡,不過這麼說倒也沒錯,但是.”
說到這,
婁姬話語一頓,略微躬身前傾,胸前柔軟被大腿擠壓變形,伸手取來矮几上的那封硃紅箋紙,攤開,垂眸細覽,幽幽說道:
“.長天,我是指這仙稅之政,你真的做好準備了?”
“.”
看著婁姬手中的奏摺,許元忽然陷入沉默。
他曾以為自己早就準備好了,已然能夠以足夠的冷血面對未來的一切,但真的當這柄戰爭之刃的權柄握在手裡之時,卻反而開始忐忑。
許元沉默著伸手接過了這份信箋,側眸望向窗外,呢喃著說道:
“嗯,稍微.有一點緊張吧,但總是需要人去做。”
戰爭是手段,而非目的,
戰爭的陰影會籠罩於整個大炎皇朝,是因為過往的數十年裡,政治與經濟的手段都已用盡。
婁姬眯眼看著眼前男子的側臉,細聲輕語的勸說道:
“這種容易髒手的事,其實也不必非要親手去做,肅國公、鎮西侯,亦或者那幾個尚書的分量也是足夠了,實在不行等你父親回來亦是一種選擇。”
許元斜了這老姐一眼:
“掩耳盜鈴沒有任何意義。”
婁姬絲毫不以為意,依舊認真:
“至少能讓人念頭通達。”
說著,
女人慵懶的後仰靠在了軟榻之上,看著那雕龍畫鳳的木廂,幽幽的說道:
“姐姐這一生殺了很多很多的人,直接或間接死在姐姐手上的人至少已經是六位數起步,但這些人與你手上這封信相比依舊如蚍蜉望月。”
夜雨的風沿著窗欞吹入,掀動二人的長髮。
許元忽地彎眸笑道:
“姐,你不應該是個矯情的人,怎麼忽然變得既要又要。”
“.”婁姬略微蹙眉。
許元伸手按了按她宛若無骨的肩頭。
他當然知道婁姬想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