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上淺酌 作品

第128章 128

    同行一路,不過是一個人在努力地假裝正常,另一個人在假裝看不見破綻,如此而已。

    數日後,深夜。

    預計明天就能到天蠶都了,深夜不宜趕路。兩人宿在了林子深處的一座獵戶小屋前。

    夏天,夜空晴朗,繁星滿布。謝持風捉來了一隻走地雞,燒得很香。

    他有修為,並不會那麼快飢餓。這隻雞就成了桑洱的盤中餐。

    她盤腿坐在石頭上,大快朵頤,吃得一臉滿足。隔著火堆,謝持風一直望著她。

    感覺到了他的視線,桑洱看了一眼自己拿著的雞腿,遲疑道∶"謝道長,你是不是餓了,也想吃?"

    在火光中,謝持風那張清冷如雪的面容,彷彿也多了幾分人氣,而不再是一尊冷冰冰的玉雕了。他搖頭,關心地問∶"你飽不飽?這些夠吃嗎?我再去打一隻給你?"

    桑洱一瞪眼,擺手道∶"千萬別,我真的撐不下了,再吃我夜晚就睡不著了。"

    見她態度堅決,彷彿是示好被拒了,謝持風垂眼,說了一聲"好"。

    桑洱∶….

    怎麼感覺他有點垂頭喪氣的。不就是不讓他去捉雞嗎?

    早了。火堆旁,謝持風早已

    很快,地上就只剩下了一堆零落的雞骨頭。桑洱洗淨了手,時間也不且給她鋪了一張臨時的床∶"你睡吧。"

    "你又要守夜嗎?"天天都是謝持風守夜,桑洱有些不好意思,就主動說∶"其實我也可以守的。反正你布了結界,我守一兩個時辰,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謝持風搖頭,堅持道∶ "你休息。"

    桑洱知道自己這副身體很弱雞,謝持風不放心也正常,便不勉強了,鑽進了被窩裡。

    長夜深寂,不一會兒,她就沉沉地睡了過去。

    謝持風坐在石頭上,凝視她的睡顏,安靜又有幾分痴態。片刻後,他緩緩攤開手心,掌中躺了一顆小硬物。

    那是一顆亮晶晶的瑪瑙石耳墜。

    握得太緊,碎得他的肉很疼,可他甘之若飴。

    這幾天來,也只有在這種深夜時分,他才敢肆無忌憚地盯著她的臉看。

    當年,桑潤墜崖後,她的遺物被昭陽宗——清點。謝持風知道,裡面並沒有當初他們一起下山時買的那一對瑪瑙石耳墜。在她送給寧昂的東西里,也沒有。

    那本來就是不值錢的玩意兒。他便以為,她應該一早就弄丟它了。

    數年後,在九冥魔境裡,夢魘的山洞中,桑洱送給他的禮物——那條佛頭青的腰帶,被他的血弄髒了。好不容易,才從那種徹骨發冷的痛苦和恨意裡恢復了神智,他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無意間發現,在那洞穴的邊緣,出現了一枚閃著光的小玩意兒,正是桑洱當年買下的耳墜的其中一個。

    這種耳墜都是手工製作的,每一對都有不同。它的模樣,他早已在無數個日夜的夢裡重溫過,記得清清楚楚。

    謝持風確信,在他進來時,地上還沒有這東西。

    當時,在那個山洞裡的人,除了他,就是鳳陵馮家的馮桑。

    馮桑與桑洱相似的面孔,她看他時那種複雜又憐憫的眼神,她給他帶來的那種前所未有的心悸感,以及這隻最難以解釋的、突然出現的耳墜子,都讓謝持風無法再冷靜自持,也無法再自欺欺人。

    他迫切想要找到馮桑,問清楚這是怎麼回事,她是不是在哪裡見過桑洱,或者說……她究竟是什麼人,和桑洱又有什麼關係!

    有些瘋魔的懷疑,在那時候就已經種下。

    可從九冥魔境出來後,他卻聽說了馮桑死在裡面的噩耗。那段日子,他過得渾渾噩噩的,總是忍不住去想,若他當時沒有吼走她,她是不是就能活下來。

    過了幾個月,他才得知,原來她還活著。懷揣著重燃的希望,他追到了姑蘇尉遲家。但老天彷彿在和他開玩笑,他看見的不是活生生的她,而是她的靈堂。

    到了這一步,他本已打算徹底摒棄正道修士的堅持,去尋求魔修的辦法了。故而進入了聚寶魔鼎。

    沒想到,就在這裡遇到了馮桑。

    因為她死去又復生的事有點蹊蹺,再加上,這個機會他盼了太久,很害怕自己一收緊手,她就會偽裝,就會逃離。吃一塹,長一智,他需要足夠的時間,不受影響地去觀察她,去進行判斷。

    故而,這幾日朝夕相處,他用了生平最大的定力去控制自己,即使把指甲插進了肉裡,即使心悸壓得他的腰都直不起來,他也忍著,沒有打草驚蛇,以冷淡有禮的態度,與她正常地相處。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他便默默地注視著她的一切。

    初時,她大概是有些警惕,和他相處時,像只拘謹的小動物。

    但兩天,三天……他那由始至終都淡然又平常、彷彿對待一個萍水相逢的朋友的態度,似乎終於減輕了她的防備,讓她放鬆下來了。

    先前,與桑洱共處的兩年多時間,那點點滴滴的畫面,從來沒有在謝持風的腦海裡淡化過。經過一次次的重溫,還愈加深刻了。

    那些桑洱自己都不曾注意過、自然也不知道如何掩飾的小動作、小習慣——緊張時喜歡掐手指;吃到了合口味的東西,就會饜足地眯起眼,滿臉寫著美滋滋的幸福;若是吃到了不好的東西,不僅咽得慢,還會怨念地用勺子敲擊、輕刮碗底……

    作為總是與桑洱面對面相處的人,謝持風比她更清楚她平時的模樣。只是,他從來只是默默看,沒有列舉出來告訴她。

    而這一切,如今,統統在馮桑的身上重現了。

    不管怎麼看,馮桑和桑洱都不可能是同一個人。至少年紀就對不上。

    可越看下去,他就越為那種如影隨形的熟悉感而心驚。魔渣一般的懷疑,非但沒有減輕,還加重了幾分。

    她…到底是什麼人?

    翌日清晨,兩人又開始上路。在中午最熱的時候,終於抵達了天蠶都。

    望著那座熟悉的城門,桑洱有些感慨。

    這個地方.她又回來了。

    炎炎夏日,桑洱戴上冪籬,下馬步行。不一會兒,也是汗如雨下。她用袖子擦了擦汗∶"這天氣也太熱了。"

    謝持風沉默地盯了她片刻,忽然問∶"你想吃千堆雪嗎?"

    作者有話要說∶【腦洞小劇場】氬

    尉遲蘭廷∶我老婆呢?我那麼大一個老婆呢?謝持風∶(抱起老婆就是一個千米衝刺)d

    系統∶"叮!您的好友謝·吃一塹長一智·背後盯妻越盯越懷疑,默默試探持風l上線。糊汕。::

    謝持風∶謝邀,作為短時間內經歷老婆死了又活、活了又死好幾次重大打擊的人,謹值一點總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