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少年意氣
張柬之其實也擅長作詩,他的《出塞》也是一絕,只不過政治成就遠勝文學成就,後期又受到李顯、韋皇后、武三思的忌憚排擠,詩文大多失傳,這才不顯詩名。
陳青兕有自知之明,這種針對傳承了數百年的六朝餘風,僅靠他一人招旗吶喊是不夠的。
必須要有人響應,而且得有志之士響應。
張柬之、盧照鄰、富嘉謨、杜審言還有遠在涼州的駱賓王都是他的倚仗。
張柬之老成穩重,學問在四人中最弱,但最有見識主意,隱隱是幾人之首,最先說話:“當今詩文猶承六朝餘風,輕豔綺靡。我等苦之久矣,先生高舉大旗駁斥,我等自當聚於先生麾下,為先生披荊斬棘。”
盧照鄰目光炙熱,說道:“學生仰慕先生已久,只恨受出身所限,愧於求見。今日先生能夠站出來為我輩士人開山,學生不才願作先生手中利刃,一掃腐朽之氣。”
盧照鄰的情況與駱賓王是一樣的,因為過於聰慧,所以最先受到宮體詩的制約,想要掙脫,卻又不知從何而起。歷史上的他好過駱賓王,因為得到了來濟的器重,成為了鄧王李元裕府中典籤,李元裕很愛重他,多次對屬下眾官員說:“他就是我的司馬相如”走到哪,帶到哪。
李元裕曾出使西北,盧照鄰也跟著同行,親臨塞外,耳目所及、心有所感,從而打破了宮體詩的束縛,寫下一些頗具剛健之氣的邊塞之作,開闢了一條道路。
但現在有了陳青兕這個樣例,盧照鄰也提前有了感悟。
原本這個時候,他還在鄧王府當典籤,就是因為從陳青兕的詩文中得到了啟發,從而辭別典籤之位,選擇入京。只是不想因此成為了家族的棋子,一直心懷愧疚,不敢與之接觸,擔心再度成為家族的棋子。直到陳青兕公開抵制宮體,批評六朝風氣,這才下定決心。
富嘉謨、杜審言也跟著附和,兩人同樣厭惡宮體的低沉消極,感情空洞、用典繁縟,喜歡盛唐體的朝氣。
聽著四人的表態,陳青兕也湧現出一股吾道不孤的感覺。
歷史上正是因為有他們的出現,唐詩才會成為華夏文化史上最璀璨的明珠之一。
現在他要做的就是讓這種盛況,提前到來。
“你們有什麼想法?”
陳青兕好整以暇的問了一句。
張柬之說道:“予以反擊,學生一直在留心周邊情況,發現自從先生推行盛唐體之後,市面上突然出現大量的糟粕詩文。這些根本算不上詩文,就是打著盛唐體的名號,胡編亂寫的汙穢詩文,簡直不堪入耳。”
盧照鄰忿忿不平的罵道:“賊人其心可誅。”
陳青兕看著義憤填膺的四人,問道:“你們可有好辦法?”
張柬之道:“學生卻有一計,只是有些耗費錢財。”
陳青兕來了興趣,道:“快快說來。”
張柬之道:“其實,這隨口隨心亂編幾句詩文並不見得是一件壞事,不怕先生笑話,學生私底下不忿之時,也曾編排過不堪入耳的罵人詩作,逗自己一笑,自娛自樂,無傷大雅。可現在偏偏有人胡亂宣傳,可見用心之歹毒?學生覺得,對付這些人,無須客氣。不必尋究汙穢詩文源頭,誰宣揚詩文,便將汙穢詩文視為他作,尋私人印刷作坊,將詩文印刷成冊,落下署名,幫著宣揚。看誰敢在人前人後嚼舌……”
陳青兕忍不住想對張柬之豎一個大拇指,這損招確實可行。
尋常百姓哪裡會散佈這些汙穢詩文?就算收了錢,誰會聽他們的。
汙穢詩文流傳的源頭只能是士人。
便如江湖市井人以信義為先,士人則以名望為上。
哪個士人不重名,一旦發現宣傳汙穢詩文等於自汙,誰又敢胡言?
這一招,打蛇直打七寸。
盧照鄰道:“張兄此法是奇計破敵策,除此之外,也得有正兵進攻。陳先生,盧某不才,卻也敢效仿駱兄,作先鋒之將。”
杜審言道:“算某一個。”
富嘉謨道:“作詩學生不在行,可寫文罵人,卻是學生長處,可以從旁輔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