碉堡堡 作品

第 87 章 青山隱





正值午時,烈日當空,御林軍的演兵場四周卻圍得水洩不通。柳闕丹換上一身便裝,站在臺上鏘一聲拔




()出自己的佩劍,劍身在太陽照耀下寒光熠熠,刺得人眼睛都睜不開:




“陸延,拿出你的真本事讓朕瞧瞧,不要讓旁人覺得你只是一個偷技之徒!”




陸延聞言便知柳闕丹還在為當年的事耿耿於懷,他的兵刃太過鋒利,若用“別人間”對打難免欺負柳闕丹,便找一名使臣借了把趁手的青鋒劍,利落挽了個劍花:“請陛下手下留情,咱們點到即止,切勿傷了和氣。”




“少廢話,出招便是!”




柳闕丹語罷劍鋒一轉,直直朝著陸延刺去,氣勢凌厲,彷彿要洩了心頭多年怒火。丹青劍以靈巧敏捷著稱,他能使出如此力道,可見並不似外間傳聞的那樣只擅書畫,分明武功不俗。




陸延起初只是避讓,後來發現柳闕丹出招專攻死穴,漸漸也使出了幾分真本事,兩個人在演武臺上打得不可開交,兵戈相碰,快得只能看見殘影。




太陽逐漸西斜,在四周值守的御林軍已經曬得汗流浹背,他們卻眼也不眨地死死盯著臺上,高手過招的場合不是誰都有機會看的,一招一式變化多端,精妙絕倫,但凡他們能從中參悟幾招便受用無窮。




不知過了多久,局面終於隱見分曉。




陸延身形凌空一躍,揮劍向下狠狠劈去,柳闕丹舉劍格擋,卻抵不過對方力如千鈞,兵刃“鏗”的一聲斷裂飛濺,胸口被陸延一掌擊中,趔趄著後退半步,險些掉下演武臺。




而陸延也足尖一點,輕飄飄退到了臺邊,他垂眸看了眼自己手中的劍,已然出現了裂痕,手腕暗中運勁,劍身便“噹啷”一聲從中間震斷,只剩半截殘鐵。




陸延笑著看向柳闕丹:“陛下,你我的兵器俱被折斷,不如便算平手如何?”




他話裡有話,




“倘若仙靈與東酈相鬥,只怕下場便如這兩柄殘劍一般,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何不化干戈為玉帛,共結永世之好?”




柳闕丹艱難嚥下嘴裡的腥甜,抬眼看向陸延,彷彿看見了自己的一生之敵。他當初歸國登基便立刻聯合另外兩國攻打仙靈,原以為可以一雪前恥,但沒想到還是敗在了陸延手中。




方才陸延有意相讓,他如何看不出來,對方的劍術如今遠勝他許多,非是這一年苦練便能趕上的。




柳闕丹啞聲問出了那個他許久都沒想明白的問題:“陸延,你武功明明不遜於朕,當初為何扮作陳嬰齊來套劍法?”




陸延不語,反手挽了個劍花才道:“忘了。”




柳闕丹皺眉:“什麼忘了?”




陸延笑了笑:“丹青劍法,我已經忘了。”




柳闕丹閉了閉眼,終於支撐不住跌倒在地,陸延的話不僅沒有解答他的疑惑,反而讓他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一道陰影陡然在眼前投落,有人伸手將他扶了起來,力道輕緩卻不失強硬,柳闕丹正準備開口訓斥,卻見伸手攙扶的人居然是商君年,一時錯愕,下意識順著對方的力道站起了身。




商君年彷彿嘆了口氣,用只有他們兩個能聽見的聲音道:“當初




若不交出傳國劍法,帝君必不會放你們活著回去,就算有陸延一路護送,追兵也能殺到渡口將你們全部捉回。”




“昔年你一路平安歸國,路上從無追兵,可曾想過緣由?”




柳闕丹眼底閃過一絲震動:“你什麼意思?”




商君年鬆開攙扶他的手:“沒什麼意思,你只要知道他當年是為了救你們的性命就夠了,陳嬰齊就是陸延,陸延就是陳嬰齊,他們二人從無分別。”




“如今比武已成平局,東酈萬千百姓的性命皆系在你一人身上。”




太陽西沉,原本灼熱的溫度終於有所緩解,天邊一片火燒似的紅雲,在這樣廣闊的天色映襯下,皇城更顯巍峨孤寂。




柳闕丹抬頭看向遠處,不免有些恍惚,自言自語道:“朕還有得選嗎……”




沒過多久,一封印著國璽的休戰書就越過千山萬水,安穩飛到了帝君的御案上。




“陛下,大喜!大喜啊!!如今三國皆已退兵,且派使臣遞上國書,願與我仙靈共結永世之好!!!”




劉侍郎欣喜若狂地跑進殿內,因為太過激動還摔了個跟頭,他連帽子都顧不上扶,直接衝進大殿報喜去了,然而找了一圈卻沒瞧見帝君的蹤影。




“哎呦喂劉侍郎,瞧您急的,咱家在後面喊了您半天,您怎麼一句話都不聽啊!”




佘公公抱著拂塵從殿外走進來,步伐不緊不慢的,看起來早就知道這個消息了:“陛下不在萬年殿,今兒個一早就去太一閣了,您還是明日再來吧。”




劉侍郎氣得吹鬍子瞪眼:“這麼重要的事怎麼能等明天,本官這就去太一閣……”




他話未說完,便被佘公公用拂塵攔住了:“您啊還是歇歇吧,今天是那位女主子的忌辰,陛下吩咐了不許打擾。”




劉侍郎聞言腳步一頓:“女主子?莫不是風陵王的生母?”




佘公公與他是老熟人,用拂塵在半空中輕彈了一下才道:“都說您消息最靈通,怎麼不好使了呢,如今不該叫風陵王,該改口叫太子殿下了。”




劉侍郎一驚:“可我沒聽見陛下的旨意呀?!”




佘公公意味深長道:“快了,快了。”




一人力勸三國退兵,救仙靈於水深火熱,此等不世之功,封個太子又如何?




太一閣內香霧嫋嫋,帝君罕見一身素服,在靜室裡盤膝打坐,他面前的牆上掛著一幅畫像,是名身著戎裝的女子,英姿颯爽,美豔不可方物,眉眼依稀與陸延有幾分相似。




司命官捧上一卷經文道:“陛下,為女主子抄寫的祈福經文都在此處了,還是像去年一樣焚燒嗎?”




帝君睜開眼,聲音低沉:“燒吧,將那幾封求和國書也一併燒下去,她總該看看我們的孩子有多麼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