棄脂焚椒 作品

29. 第二十九章 陛下臣有些難受



然而剛一邁步,他便想到什麼似地停了下來。




要不要再和應長川提一提屯田的事?




可一次說這麼多,他會不會不耐煩……




應長川畢竟是皇帝,又不是自己的許願池!




就在江玉珣猶豫要不要說的時候,應長川已經斷了他的退路:“愛卿還有何事?”




“回稟陛下,確有一事……關於薛可進薛將軍的,”江玉珣把腳步收了回來,轉身朝應長川看去,“薛將軍當年在臣父軍隊,主管的便是後勤之事。這次在服麟軍營中‘屯田’的實驗,也是由他主導。”




“臣雖提供了大致方向,可是細節皆是由薛將軍負責落實。”




應長川輕輕點頭。




營帳外忽然颳起了大風。




照得窗內的光也隨之晃了起來,似柔柔的水波在此盪漾。




想到自己一會要說的話。




江玉珣這一次是真的緊張了起來:“臣以為,未來可由薛將軍全權負責天下屯田……”




歷史上的應長川極其專斷獨.裁。




帝國的大小事務,都由他一手促成。




乍一眼看去,他似乎能夠處理妥當。




——但那是在全天下皆為戰事服務的前提下。




果不其然,應長川並沒有乾脆應下:“為何。”




“如今戰事暫休,大周百廢待興,各行各業都需向前而行,”江玉珣客觀地點評道,“這絕不是憑一己之力能夠完成的事情。”




要想發展,必須任用人才。




更何況後世猜測,應長川早早駕崩還有過勞的原因。




想到這裡,江玉珣不由自主地說:“為了天下安危,陛下也得注意身體。”




念及大周的未來,他的表情變得分外認真。




……注意身體?




江玉珣的答案有些出人意料。




這四個字對應長川而言略有些陌生。




大風吹開了營帳的門簾,營地裡的喧囂於頃刻間門透了進來。




天子也不由在這一刻晃了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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屯田之事事關重大。




應長川並沒有急著在服麟軍營中給出答案,而是說要“延後再議”。




見狀,江玉珣立刻明白過來:此事有門!




離開服麟軍營回仙遊宮後沒幾天。




南巡的日子也到了。




——那日莊有梨沒有猜錯,身為侍中的江玉珣,是第一批被列入隨駕名單上的人。




至於終於入仕的莊有梨自己,也跟在父親身旁加入了隊伍。




然而與他想象的遊山玩水,四處旅遊完全不同。




東南三郡都是新打下的國土,此前幾乎沒有任何開發。




這一路上眾人可不是奔著享受去的。




一行人先經陸路走出怡河平原,後又在辰江畔換乘船隻,可謂是顛簸至極。




大周的“樓船”上雖然可以容納數百人之多,是同時代世上最先進的航運工具。




但對於習慣了陸上生活的人而言,上船還是一種折磨。




“……真搞不懂,陛下為什麼放著馬車不坐非要坐船?”莊有梨趴在甲板的欄杆上,一邊吹江風一邊懷疑人生。




江玉珣的臉色也有些難看:“大概是為了看看假如未來走水路發兵,這一路會遇到什麼問題吧。”




說完,他忍不住深吸一口氣,用手重重地敲了敲太陽穴。




救命!坐船也太折磨人了吧?




江玉珣上輩子頂多在公園坐坐遊船,還從來沒有在水上待過這麼長時間門。




因此他也是這個時候才知道,自己竟然有暈船的毛病。




“阿珣!”




就在江玉珣忍不住敲額頭的時候,莊嶽的聲音忽然自他背後傳了過來:“你在這裡做什麼呢?腦袋都敲紅了。”




江玉珣一邊深呼吸一邊說:“……世伯,我好像有些暈船。”




莊有梨也隨之蹲在了地上,一臉痛苦道:“爹,我也是……”




“你們倆快給我站好了!”莊嶽看著二人語重心長道,“能登上這艘船,代表陛下看重我們、賞識我們。你們在我面前可以放肆,但見了陛下必須打起精神,不要讓他看到你們這個樣子。明白了嗎?”




在古代何止是“輕傷不下火線”。




簡直是隻要不死,就不能下火線。




聽到這裡,莊有梨不由同情地看了一眼江玉珣。




雖然同在這艘船上工作,但與江玉珣不一樣,他只是一個普通的郎官,不必一直去御前晃悠。




江玉珣艱難地將手放下:“我知道了……”




“哎,”莊嶽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快回陛下那裡去吧,不要在外面待太久,免得天子起疑心。”




“好……”江玉珣長嘆一口氣,面如死灰地挪到了船裡。




……




樓船最大的艙室內,應長川正如往常一樣處理著政務。




江玉珣則也同在仙遊宮時那般,坐在他的身邊。




樓船緩緩向南而行,艙內只能聽到流水的聲音。




江玉珣越看奏章頭越疼。




他忍不住抬眸,偷偷瞄了天子一眼——應長川仍與沒事人一般處理著政務,甚至批閱奏章的手都沒有因船行而晃一下。




……這體質也太變態了吧!




江玉珣非常懷疑,再這麼下去過勞死的不是他,而是自己。




樓船隨著波浪起起伏伏。




暈船雖不算生病,可江玉珣的臉色仍不免略顯蒼白。




頭也如發燒般暈了起來。




一會過後,他終於撐不住偷偷用手撐著腦袋,在書案趴了下來。




江玉珣原以為自己處於視覺盲區,正專心批閱奏章的應長川不會看到這裡。




誰知……他剛趴下沒一秒,餘光便見應長川輕輕地放下了手中的硃筆。




江玉珣模模糊糊聽到,有人在不遠處問他:“愛卿如何?”




巨大的樓船,搖得人昏昏欲睡。




想起莊嶽的叮囑,江玉珣本想強撐著坐起來說自己沒有事。




然下一刻,江玉珣不但沒有起得來,甚至還聽到自己用略帶鼻音的聲音說:“……陛下,臣有些難受。”




他不自覺示了弱。




樓船晃啊晃。




眼前的一切,忽然變得真真假假分不清楚。




江玉珣用力眨了眨眼,最後只看到一片玄色衣襬,不知何時出現在了自己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