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梨 作品

第 102 章 碾碎澀青梅(十一)





對方可憐兮兮地說實在找不到同行者,又感謝林格願意陪他過來吃飯。林格不想掃朋友的興致,他說什麼,她也耐著心去聽,去聊。




事實上,等喝完最後清理口腔用的氣泡水,她已經忘掉了剛才交談的一切。




杜靜霖問她將來打算上哪所學校——他自己已經被父親安排好了,去國外鍍金,學出些本事,再回來繼承家業。這個苦惱的小少爺,目前最大的困擾,就是即將和國內的好朋友們告別,幾乎是孤零零一人踏上異國的征程。




林格想了很多話來安慰對方,就像她,父親還在服刑,媽媽生病,在這樣內憂外患的家庭中,她還愛上了可能和自己有血緣關係的哥哥——




喔,最後這句話不能講,這是她的秘密,將來死掉後也要帶入陵墓中的東西。




痛下決心選擇放棄愛情的女孩,在杜靜霖那奢侈的苦惱和單純注視下,連“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批評都說不出了,她只能故作輕鬆,雙手託著臉,笑嘻嘻地告訴杜靜霖,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杜靜霖會結交到很多好朋友,坦坦蕩蕩的前途就在眼前;




她也會好起來的,捨棄了一段不倫戀,今後盡是大道。




這種難以言表的憂傷,在兩人離開這個高檔餐廳後被燥熱的風烘乾。又暗又悶的空氣更像一個蒸爐了,在這沉沉的、辨不清方向的天地之中,唯獨馬路對面靜靜地站了一個人。




白色的寬大t恤,黑褲子,揹著一個老舊的雙肩包,正在路邊的小店前買東西。他個子高,頭頂上方不遠處就是店鋪的招牌,紅彤彤,像一盞高懸的燈籠,字體印刷端正,炒貨乾果鋪。




人群中,他的身高太惹眼,躲都躲不掉,更無忽略的可能性。




林譽之。




林格想了很久,才記起,林譽之提了一句,說他今天下午去見朋友。




沒想到這麼巧能碰上,她叫了一聲哥,林譽之回頭看了眼她的方向。兩人離得太遠,不辨面容,只看林譽之微微彎腰,從那窗口中拎出一紙袋,緩步




往他們方向來。




杜靜霖沒再說送林格回去的話,人家哥哥來了,他剛才喝了點兒紅酒,有點上頭,臉都是紅的。大約真的是酒精上頭,不知怎麼,看著林譽之過來,他沒由來想起他爹揍他的場景。心一慌,也顧不得什麼禮貌不禮貌了,急匆匆說句“我有點事”,即可腳底抹油,溜之大吉,捂著臉,不想讓林格的哥哥看到自己現在酒蒙子一樣的紅臉,也有著不可思議的膽怯。




林格沒攔。




她不喝酒,剛才也只小小嚐了一點,淺嘗輒止的範圍,頰邊卻有紅暈,很淡很淡的一抹,像碾碎了花瓣拖曳出的汁痕。




近乎忐忑地鼓起勇氣,她率先叫了一聲哥。




林譽之給的回應很輕,自然地遞來手中的塑料袋,甜甜的香,一紙袋的糖霜山楂球,褐黃色的紙,雪白糖霜,殷紅山楂,圓圓滾滾的幾粒,:“你同學?”




輕描淡寫的疑問。




“是杜靜霖,”林格解釋,“你認識。”




“喔,”林譽之點頭,“你好朋友太多,剛才沒記起。”




電動車停在不遠處,天色愈發暗了,沉沉的,店鋪的燈,路旁的燈,深淺不同的黃和白。林格低著頭,不敢看林譽之,她並沒有良好的自控力,也無優秀的理智。




他的身體有幽幽的乾淨味道,這種氣味並不是來源自衣服或者洗護產品。林格抬起手臂,鼻子湊到手腕處,用力地嗅了幾下,不一樣,和哥哥身上的有著微妙的相似。




好朋友曾提起過,說林格聞起來很像學校湖邊亭側月季花,林格聞不出,人對自己的氣味往往都不怎麼敏感。




可哥哥的味道空前的清晰,像那天林格好奇去聞月季花味道,不小心捏碎的幾片葉子。




能夠解渴的清涼味道。




一想到共同香味的源頭,林格眼睛更酸了。




忽而,一雙大手撫上她的眼睛,幾乎是將整個臉都罩住,林格呆了兩秒,仰臉看,頗有些不知所措:“哥。”




“晚上喝酒了。”




不是疑問句,肯定的語氣。林譽之微微皺著眉,不過幾秒,又舒展開:“上次不是和我講,不亂喝酒麼?”




“……就喝了一點點,”林格說,“套餐裡附帶著兩份,不喝也是浪費。”




“浪費,”林譽之波瀾不驚,“如果今晚他訂了酒店的房間,對你來說,不去也是浪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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