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梨 作品
第 81 章 天作之合
他知道吃妹妹的東西會不合適嗎?還是,他只是單純地不想浪費糧食?
林格不知。
她又裹了裹肩膀上的毛毯,側臉看,千山萬水,白雪皚皚,迢迢遠遠的路。
第一次時林譽之早早準備好的小雨衣,他那些似是而非的話語,什麼“就算是親妹妹……”的瘋話,還有“如果知道你不是我親妹妹我早就……”
林格總覺自己距離真相、真實的林譽之又近一步。
他好像,好像從來都不是她以為的那樣,是一個心無雜念的好哥哥。
從一開始就不是。
她以往年少氣盛,戀愛時春風得意馬蹄疾,不會細細去深究這些;分手後一度陷入抑鬱沼澤,整個人都如躲進殼中的小蝸牛,又像把頭埋進沙子裡的鴕鳥,企圖通過不看不聽來逃避。
現在不是了。
小鴕鳥把腦袋從沙子中探出,林格通過後視鏡看主駕駛的林譽之,想要看到真真切切的他。
後面的路程,林譽之沒怎麼停,杜靜霖在副駕駛座上睡得一聲不動,像一塊兒水底的石頭,也不知他是從談話中感覺到羞恥,還是怎樣。林格除卻上車的睏倦後,現在清醒到連閉眼養神都覺得浪費時間。
她試圖從後視
()鏡中捕捉林譽之的變化。()
他的髮際線依舊,雖然是醫生,但沒有脫髮,也沒有長什麼皺紋,這個人基因好到似乎並不會衰老,永遠都健健康康;他的眼睛一如往常,只是少了很多專屬於兄長的溫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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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多的,看不到了。
林格開口:“哥。”
林譽之說:“怎麼?”
“我沒去過那邊,但知道現在是長白山的旅行旺季,”林格說,“那個酒店太貴了,附近還有其他酒店——”
“我已經訂好了二間房,”林譽之平靜地說,“去了就能辦理入住。”
“什麼時候訂的?!”
“從你和我解釋要去那個酒店找人蓋章時,”林譽之說,“你好運氣,剛好還剩二間景觀房。”
林格愣愣:“可那個時候你沒有講要和我們一起去。”
“如果你們一開始找的那個司機沒有取消訂單,我也會跟在你們後面,”林譽之說,“雪地開車比平常危險,我不放心。”
林格問:“不放什麼的心?”
林譽之坦然:“不讓哥哥的心。”
林格頓了頓,講:“我以為你會講其他的心。”
比如,情人,愛人,或者其他的。
林譽之笑了,林格意外地發現,他今天心情似乎不錯。
或者說,從她醒來後,林譽之的心情就忽然變好了,像今天上路前忽然晴好的大太陽。
?“如果我旁邊這位姓杜的先生沒有在裝睡,”林譽之說,“我倒是很樂意和你探討一下我的其他心。”
林格:“!!!”
她摘了安全帶,猛然趴在副駕駛座的背椅上,杜靜霖果真嚇了一跳,睫毛顫了顫,胡亂翻個身,欲蓋彌彰地打起呼嚕。
林格叫:“你竟然偷聽!!”
杜靜霖不說話,假裝的呼吸聲更重了。
林格臉皮不算薄,但涉及到林譽之的一切,好像總能輕而易舉地令她臉熱。她耳朵熱得發紅,總覺這是一個比做,愛還要私密的事情,哪怕她和林譽之剛才的討論並不露骨——奇怪,奇怪,林格捏著自己耳垂,燙到她想要拿把雪去遮蓋它。
一直到下車,她都沒有再講什麼話,只是耳朵的潮紅還在。林譽之扶她下車、防止她跌倒時,垂眼看,還是能看到林格通紅的耳垂。
只有杜靜霖,下車後第一件事就是給那個“陸總”打電話,火急火燎的,客套幾句話,就笑著問他,現在人在哪兒。
陸總沒接電話,接電話的人是他妻子,說陸總在滑雪,暫時不方便接電話。
杜靜霖還想再說幾句,看林譽之對他做了個手勢,示意他稍後再談。
北方的夜晚來得更早,暮色早已籠罩大地,二個千里迢迢跋涉而來的人,也早已筋疲力盡。且不談坐車,乘車的人坐了這麼久,臀部肌肉也已受累。戶外寒冷,風嗖嗖凍人手指,杜靜霖快走幾步,進了酒店大廳,清雅暖香薰人,林格呼出溫暖的一口氣。
她不
()理解:“這麼晚了還在滑雪?不冷嗎?”
“可能人家抗凍呢,”杜靜霖猜測,“聽說他老家就是北方的,可能基因就抗凍。”
店裡的侍應生拎著行李箱,其中一個引導著他們去前臺辦理入住,林格抖了抖大衣上的雪,那種北方特有的、雪花般的冷氣似乎還凝結在呼吸道中,她看見林譽之穿著的羽絨服,濃郁的黑,邊緣處是淡淡的、更暗一點的墨色,不仔細看,看不出。
?“哪裡是抗凍,”林譽之笑,“是躲著呢。”
杜靜霖糊塗了:“他躲我幹什麼?”
林格心往下墜了墜。
“你以為你一路來,你爸不知道?”林譽之說,“他知道你想做什麼,也知道你倆要來找人簽字——從一開始,陸農德就是他特意派來的,為的就是不讓格格順利找到他簽字,能拖就拖。”
杜靜霖說:“拖這個有什麼意思?”
林格知道有什麼意思。
她在專心辦這件事,而林許柯偏不讓。對方還存著小心思,和林譽之認親不成,也不想讓她太輕而易舉地達成目的。
林格說:“你早就知道,卻還是送我們過來。”
林譽之說:“送你們來,就是為了辦成這件事。”
酒店辦理入住的前臺請他們去做人臉識別,錄入信息,談話暫時終止,二張房卡各自交到手中,林譽之把林格的房卡遞給她,林格抬手去拿,第一下沒抽走,他捏得很結實。林格皺眉,又用力抽——
林譽之微笑:“時間也不早了,你們都先去洗澡休息吧,房間內可以訂晚飯,也可以下來吃,等一會兒我再講怎麼找他。”
他鬆開手,林格捏著那張房卡,不動聲色收好。
杜靜霖說:“我的好哥哥,別拿這事開玩笑了好不好?你看格格都急的快上火了,有什麼話乾脆直說就好了——”
“沒事,”林格轉臉,對杜靜霖說,“剛好我也累了,我先睡一覺,明天見。”
她拿了房卡,往電梯的方向走,那張薄薄的卡片被她捏在掌心,像一片堅硬的貝殼。厚厚的地毯,踩上去發不出絲毫的聲音。電梯很大,上了六個人和行李箱,仍舊空間充裕,林格看著一本正經的林譽之,悄悄抬手扯了扯他袖子。
林譽之默不作聲,只垂眼看她一下,眼角都是笑。
電梯門開了。
二個人房間離得都不遠,最佳位置的觀景套房就這麼幾件,落地玻璃窗外就是皚皚白雪,朦朧長白山。侍應生說行政酒廊的晚間暢飲已經開始了,她們可以隨意過去,林格說了聲謝謝,關掉門,一層層地脫掉身上的外套。
林臣儒在兩分鐘後打來電話,他倒不是擔心自己的退休金,只是掛念著林格,不知道她在外面玩得怎麼樣;絮絮叨叨地叮囑完後,又一改常態,嚴肅地叮囑林格,要留意杜靜霖那小子,可別和他發生些什麼不該發生的事情。
林格哭笑不得,連連勸他老人家放心。
林臣儒又問:“譽之呢?他今晚住哪
兒?”
林格捧著臉,說:“您怎麼那麼信任他?您都快把他當親兒子了,您對自己的親閨女都沒那麼親。”
林臣儒笑:“你還和自己哥哥吃醋啊?”
林格說:“哪有。”
看女兒撒嬌,林臣儒心舒展開。林格不在的這幾天,林譽之又請了導遊,陪著他和龍嬌去杭州玩,他們還遇到一個仙風鶴骨的白鬍子老爺子,穿白色中山裝打太極,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聊了幾句,知道對方精通周易,八卦推演,龍嬌興致勃勃地問起兒女姻緣,對方一通測算,說他們兒女的姻緣不用著急,是他們的“身邊人”,將“同時有著落”。
龍嬌理所當然地認為,這是兒女最好同一天結婚的意思。她不想再拿這事說給林格聽了,怕女兒真的再反感催婚,也是有前車之鑑在,只和林臣儒討論了很久。林臣儒倒是有些其他看法,他聽人這麼講,猜的是,林譽之和林格將會在一同旅行、或外出時遇到心上人。
人老了,也迷信,信一些冥冥之中天自注定。林臣儒想問林格,這來的路上有沒有遇到什麼男人女人,又咽下去,慈愛看她。
“好好玩,別擔心我和你媽,”林臣儒說,“玩夠了就回家,也問問你哥哥什麼時候回來,我們都很想他。”
林格一口答應。
杜靜霖邀請她一同去行政酒廊,林格沒去,她躺在床上睡了一覺,醒來時周圍仍舊是靜悄悄。拿起手機看一眼,林譽之仍舊沒有發消息。
只有杜靜霖反饋,給陸農德打了二次電話,都關機了,現在聯繫不到人,他去前臺,前臺也不配合,不肯告訴他具體的身份信息。
他還說林譽之早早睡下了,給林譽之打電話也沒有反應。
林格說知道了,請他早點去睡,不用再在這件事上費心;等明天醒了再說。
她不再等了,穿上鞋子,去敲林譽之的房門。
林譽之果真在。
他請林格進來,微笑著問她有什麼事。
林格說:“爸讓我問你,什麼時候回家?”
林譽之說:“等事情做完了。”
“什麼事?”
“幫爸解決了文件簽字的問題,”林譽之說,“還有,等格格想通。”
林格駁:“我一直想得很通。”
“好,”林譽之順著她往下說,“格格一直冰雪聰明、一點就通——你來只是想告訴我這個?”
“不是,”林格坐在林譽之對面的椅子上,“我想知道,你打算怎麼說服陸農德簽字。”
“乾巴巴地講沒有意思,”林譽之笑,“現在才八點鐘,還有兩個多小時的時間,不如我們玩些小遊戲打發時間?”
林格說:“我想知道你想怎麼做。”
“那就繼續玩上次的真心話大冒險吧,”林譽之溫和,“這次我們不玩複雜的紙牌,只比大小。”
林格不滿意:“你總是在吊我胃口。”
“不是,”林譽之輕輕搖頭,“我只是還沒
想好該怎麼說。”
燈光下,他拆開一盒紙牌的外塑膜,林格認得這個,還是杜靜霖買來的。他說是以防萬一,萬一酒店也停電了呢?杜靜霖甚至還準備了一份桌遊,就在他那鼓鼓囊囊的揹包裡。
現在他沒用上,倒是林譽之和林格先拆開了。
林譽之打開盒子,抽出光滑的紙牌,那種屬於紙牌的特殊印刷品味道讓林格的大腦清醒了好多。她稍稍坐正身體,看著林譽之那漂亮的手指:“什麼規則?”
規則很簡單。
就是比牌面的大小,贏者向輸者提問一個問題,輸者可以拒絕回答,但他(她)必須脫掉一件衣服。
林格無比慶幸自己還沒有脫掉自發熱的保暖內衣。
林譽之洗乾淨紙牌,自己先拿了一張,又示意林格也取一張。
4對k。
林格放鬆了,把牌往桌上一丟,直截了當地提問林譽之。
“你說實話,”林格說,“在我說之前,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會來找陸農德簽字?”
林譽之答:“我知道,但我不確定你和杜靜霖結伴來哈爾濱是為這件事——我以為你會直接去長白山。”
很好。
又來一局。
林譽之拿5,林格是6。
她又贏了。
林格拋出的第二個問題比較尖銳:“你是不是已經讓其他人先來酒店找陸農德了?”
林譽之用欣賞的目光注視她:“不愧是冰雪聰明、一點就通的林格。”
林格哼一聲:“少拍馬屁。”
話說多了,嘴唇乾,她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
第二局還是她贏。
林格都沒想到自己今晚上手氣這樣好,連續二局的勝利讓她開始喜歡上這種方式,亮出手上的紅色大王牌時,她問:“我和杜靜霖一開始的訂車訂單被取消,和你有沒有關係?”
林譽之笑:“你之前不是問過這個問題了嗎?確認要浪費這麼寶貴的問題機會?”
林格滿不在乎:“今天晚上不一定還是你贏,你說。”
林譽之沒有正面回答,他笑著一一解開身上的羊絨開衫紐扣,把這件輕軟的衣服脫下,順手丟在一旁:“我選擇大冒險。”
林格哼一聲,重新洗牌。
第四局平局。
再來。
風水輪流轉,這次輪到林譽之風生水起,他將手中的小王牌仔細壓在桌面上,微笑看妹妹:“當初和我分手,是不是和陸毅重有關?你不需要回答太多,只需要說是,或者不是。”
林格沉默兩秒,說是。
她沒想到林譽之忽然問這個問題,隱隱有些不安:“我要和你換座位,這邊風水不好了,運氣轉到你那邊了。”
林譽之果然依她,順從地和她調換位置。林格給自己的水杯倒滿水,用手扇了扇——風生水起,這還是舍長教她的。
“做法”後的第一局果然來了運氣,林格再度獲勝
,她問林譽之:“你手上是不是有陸農德的把柄?”
林譽之說:“我如果是你,就不會這麼問。格格,沒有什麼比這個更容易請人幫忙了。”
林格吐槽:“你把這個叫做’請’嗎?”
林譽之嘆:“可能我就是這樣的卑劣。”
洗牌,重開。
林譽之慢慢悠悠洗牌的時候,林格一直目不轉瞬地盯著他的手掌心,看著那些嘩嘩啦啦的紙牌和數字,濃郁的油墨味道悠悠飄來,似催眠又惹得人直上頭。
林格不自覺有了緊張感,她從沒想到,簡單的紙牌比大小還能令她出一身的冷汗。和林譽之之間玩過的小遊戲其實並不只紙牌,她之前貪玩,還買過那種羞羞的情侶飛行棋,一本正經地印著各種懲罰和格子清趣。咬多久入幾下,需要什麼道具還要怎樣搞,紅酒冰塊和牛奶,他們玩過四次,沒有一次能順利地到終點。和那個比起來,現在的紙牌比大小和真心話著實是正經到不能再正經了,可林格卻還是腎上腺素飆升,舔了好幾次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