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涕眼鏡 作品

第九十一章 不正常的人

 不正常,首先是人不正常。 

 來租房的人是穿著灰色長衣長褲,鼻子上夾著一副小圓黑墨鏡的男人,看起來像是天橋底下的說書人,又像在天橋頂上的算命先生。 

 他來房子裡轉了一圈後就很爽快地租下來了,但沒有當晚住下,說是第二天再來,讓陳桂芳把鑰匙給他就行了。 

 直到這裡,一切還算正常,畢竟也不是每個租客都那麼“急”或是“快”入住的,在租下後的第二天,或是拖個幾天慢慢收拾完行李,處理一些事情後再來的也大有人在。 

 而不正常的地方便在第二天入住時發生了。 

 住在二樓的人不是昨晚和陳桂芳一起來看房,穿著灰色長衣長褲,鼻子上夾著一副小圓墨鏡的男人,而是一個穿著符合夏天的短袖短褲,不戴眼鏡,穿著平平無奇,長得也平平無奇,一點也不像天橋底下的說書人,也不像天橋頂上的算命先生,只是像一個在上下班高峰期擠地鐵、隨著地鐵左右搖晃而搖擺的中年男人。 

 不過,雖然是換了個人,但在他入住後,一切都沒什麼不正常。 

 先不說在看房期間沒見過這位中年男人的三樓女租客,就連陳桂芳也不知道換了個人住,原因很簡單,因為房子租出去後,剩下的事她一概不理,或是說也沒什麼好理的,能使用的地方少了,出問題的概率也隨之下降,再說了,她還巴不得沒有租客打電話給她呢,畢竟住在這樣的房子裡,打電話來的原因一般都是退租。 

 既然人都沒覺得不正常了,那對我這樣的一隻鬼來說就更正常了,只要這個人還有腦子,腦子還能產生腦電波,有思維活動,能睡覺做夢就行了。 

 管他昨天是男人,今天變成女人,還是昨天是女人,今天變成男人,只要還是人就行了。 

 而這個人在睡覺前,又幹了一件正常但又不正常的事。 

 他從二樓走上了三樓,然後敲響了三樓的門。 

 這件事正常在於同住一棟樓,同用一條樓梯的新租客找老租客打個招呼,反過來老租客找新租客打招呼也行。 

 說白了,打招呼只是表面說認識一下,給對方心裡留下一個良好的第一印象,到時有困難還有可能會互相幫助,而實際上是一種試探,試探對方的人品是不是那種胡攪蠻纏的人,也看看對方的第一印象如何,更重要的是,試探對方對自己有沒有威脅。 

 住在這樣一棟無法開燈且僅有兩個人住的房子裡,除了夜晚的黑暗,還有黑暗中來自對方的危險。 

 若是住在上下樓的是一個兩條手臂都是紋滿了花紋,甚至臉上還紋著一個“愛”字的人,哪怕他是一個充滿愛心,時常去流浪動物醫院照顧動物的人,他給人的第一印象都是危險,而在這棟充滿黑暗的房子中,危險更是加倍。 

 所以說,打招呼這件事是正常的,但打招呼的過程和對話卻不正常。 

 “你是?”一道甜美的聲音夾著疑惑的語氣從打開的門縫中傳出來,還好,聽著聲音的就知道住在樓上的人不是一個大花臂。 

 “我是住在二樓的人,今天才剛搬進來。”中年男人對開門的女人說。 

 “噢這樣啊,上一家已經搬走了嗎?”女人的語氣中還是有疑惑,而且比起前一句更甚,這是因為在她開門時看到出現在門外的人既不是上一位租客,也不是陳桂芳,便已經知道這個生面孔一位新租客了,但也不能百分百肯定,畢竟也有可能是別的什麼人。 

 而這一句中,她是真不知道上一個租客搬走的事,因為上一個租客似乎幹著夜班的工作,白天她在學校時,他就回來睡覺,而她回來睡覺時,他又出門工作了,可以說是基本沒有見面的機會,而上一次見面大概是像今天那樣,他從二樓走上來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