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涕眼鏡 作品

第七十一章 我是誰(中)

 “啊,今天怎麼天還沒黑就起床了。”桌子上的人抬起頭看向窗外,此時正值黃昏,遠處的天邊半黑半黃,看樣子只需要再過十來分鐘,天空應該就會如他所願地變黑了。

 所以現在請你快點再睡下去吧。

 我這樣想著,我之所以這樣想是因為他醒了,而他平時在班裡都是在睡覺,即便講臺上的老師講課聲很大,他也從來沒有抬起頭來。

 而他今天卻醒了,在這一片不同尋常的安靜中。

 而在這一片安靜中,就只有我和他在這裡。

 “啊,還有人啊,果然是醒得太早了。”桌子上的人很自然地把目光從窗外收回,接著掃向整個教室,最後目光定在了我身上。

 咚咚,咚咚……

 我的心跳再次變得劇烈起來,充滿整個耳朵的心跳聲再次席捲而來,只不過這次心跳聲的音源就不是信封了,而是桌子那邊看向我的人。

 雖然他看著我說出了那樣的話,但句式並不是疑問句,語氣也沒一點疑惑的意味,只是和平常吃飯的時候吃多了一碗飯,然後說“好飽啊”的意思差不多,不過在我聽來卻是質問我為什麼把他弄醒了。

 我本想解釋什麼,但嘴巴卻說不出話來,有種被天敵瞪住的感覺,也像是同物種的高階種族對上了低階種族,有一股被壓制了的感覺。

 “同物種”嗎?那確實。

 我和他確實是“同物種”,都是屬於“透明族”的,他是上學的時候一直睡覺,什麼活動都不參加,也不和班上的任何人說話,像是一個教室裡的裝飾品,每天都一動不動地立在那裡,以至於時間久了就變成了“視而不見”的透明物。

 而我是一滴融入一大桶水中的水珠,和身邊的同學一樣照常上課、參加活動、也一起放學,在這一大幫同學中,我變成了“他們”,對周圍的人來說,我是毫不起眼的小透明。

 我們倆都是透明的,但本質卻天差地別,我是一滴透明的水,他是一塊透明的冰,我們被放進一大桶水中後,從外面看都是透明的,看不出冰在哪,也看不出剛剛滴入的水去哪了,但只要伸手進去,便能一下摸到不同。

 這種不同就是學校一霸身上所經歷的事了,我曾聽聞他在南國街的公共廁所上廁所時被十來個騎著摩托車的人堵住了,但他卻一個人打趴了這十幾個人。

 還有市府廣場的廁所,聽說那次對面還帶刀了,但還是被打趴了。

 不過最讓我印象深刻的還是學校裡的廁所,因為那次我看見了整個過程,那次是學校的文體節,為了向外界展示學生們的德智體美勞,主要還是德體美勞,沒有智,因為這一天的學校不上課,校門也可以自由出入,這也讓一些平日裡禁止進入學校的人混了進來。

 在和同學跑完20x50的班級對抗賽後,我打算回教學樓喝口水,因為這天學校可以自由出入,也不用上課,所以平日裡塞得滿當當的教學樓裡十分安靜,像是放假了一樣,雖然說不用上課和自由進出校門這兩點放在一起也和放假沒什麼區別。

 然而,就在本應該很安靜的教學樓中,我卻聽到了嘈雜的腳步聲和叫喊聲,由遠及近、最後出現在我面前。

 因為廁所在走廊盡頭,也在走廊盡頭的樓梯拐角處,所以正在上著樓梯的我一拐彎就看見樓梯上正飛著一個滿臉是血的人,他落在我面前,看了我一眼,然後也不說話,徑直地衝進了廁所。

 然而腳步聲並沒有結束,在他進入廁所後的兩三秒,樓梯上出現了一波人,他們穿著改過而高得能包住下巴的立領校服,褲子則修得很窄。

 這校服是我們學校的,但他們的臉一看就不是高中生,他們是誰,要這裡來幹什麼?

 難道……

 就在我剛把他們和進入廁所里人聯繫在一起時,那群人中為首的人就來到了我面前,然後舉起了手中的鐵棍對著我的臉,於是我就看見了鐵棍的前端還沾有紅色的血跡,還正往下滴著。

 果然……

 “剛剛下樓的那個人去哪了?”他一邊說著,一邊搖了搖手中的鐵棍,他是直接問我人去哪了,並不是問我有沒有看到人,再問去哪了,這說明了他很篤定我看到了人,也說明了要是我裝傻說沒看見人的話,我恐怕就會像剛剛那個人一樣被鐵棍打成一臉血。

 “他下去了。”幾乎沒有絲毫間隔,在他問完問題的下一個瞬間,我就回答了他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