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涕眼鏡 作品

第一章 牙醫

 難道?要召喚黃傅土的靈魂來給自己……

 五樓到六樓只有一層的距離,剛合上的門像是“馬上”地又開了。

 “走吧。”杜督遙控著輪椅走出了電梯,上六樓的只有他們兩個,而且六樓不像五樓,這裡一點鑽頭聲都沒有,而且也不像一個醫院,沒有潔白乾淨的牆壁,反倒是古色古香的木牆,就連地板上也鋪了一層和牆壁相得益彰的地毯。

 踩在鬆軟的地毯上,經過彷彿有著幾百年歷史的走廊,吳用腦海裡冒出一個疑問?這裡是醫院?

 走過走廊,突然有人叫住了他們。

 “請問是杜先生和吳先生嗎?”聲音從左邊傳來。

 吳用轉頭看去,一個穿著和這裡格格不入卻又十分正常的護士服的女人坐在一張茶臺後,而茶臺上擺著一臺同樣和這裡格格不入的電腦。

 “我是……”吳用被眼前的一幕搞得愣了一下,然後馬上反應過來這是醫院的導診臺,打算說出自己的名字,不過他還沒說完,身後的杜督就說話了,“是的,我們約了黃院長。”

 黃院長?難道……

 吳用又想起自己剛剛被電梯門打斷的想法,果然是要招魂嗎?

 “這邊走。”護士站了起來,接著走在兩人的前面並引導他們跟著自己往前走。

 既然是招魂,說不定不用開刀開鑽什麼的,直接用手就給我按進牙了吧。

 那豈不是一點都不痛?

 吳用想到這裡,嘴角勾起了一絲微笑,心跳也慢慢地減緩下來了。

 他從小就害怕牙醫,但他從來沒有看過牙醫,那麼這種恐懼是從何而來呢?

 這就不得不說一下他的幼兒園了,他讀的幼兒園旁邊就是一間牙科診所,它的規模不大,只有三四卡鋪位大小,但進進出出的人很多,其中也有小孩子。

 每次上下學經過診所時,他都會聽到裡面傳來一陣滋滋作響的電鑽聲,伴隨著電鑽聲還有哎哎啊啊的慘叫,同時鼻子還聞到醫院獨有的消毒水味。

 日子久了,他還沒完全發育的幼小心靈中便出現了一個這樣的“真理”:但凡進入口腔診所的人都會慘叫。

 再結合聽到的電鑽聲,因為他沒進去過裡面,所以也沒看到究竟是什麼東西發出的聲音,但他知道,裝修時的電鑽就會發出類似的聲音。

 於是,他的腦海中出現了這樣一幅畫面,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兩隻手託著比病人頭還大的電鑽,而病人被綁在病床上動彈不得,只能看著醫生舉著電鑽往自己的嘴裡鑽去,醫生按下啟動按鈕,電鑽便在病人的口中轉起來了,病人的口中便發出一陣陣慘叫,和慘叫一同從口中出來的還有泊泊的鮮血。

 治療完畢,醫生的白大褂都被病人的牙血染成了血紅色。

 不過這一切都是小時候吳用的想象,畢竟他沒有真正進去過,而且在老師的課堂上,醫生都是好人,都是救人的,不是害人的,所以上面的畫面只存在於他時不時的噩夢中,然後在噩夢醒後,他都會安慰自己這不是真的。

 直到有一天,幼兒園的一個小朋友突然不說話了,既不對老師同學打招呼,也不和同學們一起玩,就連吃飯的時候也獨自一人坐。

 當時,身為他最好的朋友的吳用,自然不能對此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因為在上課時老師就說過,當朋友不開心時,我們就要給予他們安慰,讓他變得開心起來,這才是一個好朋友應該做的。

 “沒錯,這才是好朋友應該做的。”小時候的吳用對自己這樣說,然後在吃完飯後的午休時間,吳用和他是睡在同一張上下床,他睡在上面,吳用睡在下面。

 午休剛開始沒多久,吳用就趁老師不注意偷偷地爬了上去,那個小朋友見吳用爬了上來,立馬用被子捂住了頭。

 看著和平時完全不一樣的朋友,吳用把頭湊過去,小聲地說,“你怎麼了?是有哪裡不開心嗎?我可以幫你。”說完,伸手去扯了扯被子。

 被子的小朋友聽了吳用的話後也不為所動,被子依舊牢牢地裹在他的頭上。

 見朋友還是躲在被子裡,於是他就拿出了一個大殺器,一顆包裝精緻的糖,這顆糖一天只有一顆,是一天中表現最好的小朋友才能拿到的糖,而昨天吳用就是表現最好的小朋友。

 他本想著這顆糖留到週末再吃,但看朋友這副模樣,這顆糖給他吧。

 “吃糖嗎?昨天老師給我糖了,我把他給你。”吳用對被子說。

 終於,被子裡傳來了響聲,但聽起來很模糊,只能聽到一些比較簡單的字,“我……不……糖了,牙……沒有……”

 “你說什麼?”吳用沒聽清,想要再聽一次。

 可再次從被窩裡傳來的還是,“……不……糖,牙……沒……”,比起上一次還要模糊,而且還聽到了一絲哭聲。

 他哭了嗎?是因為他看到我拿了糖他沒拿到嗎?

 吳用想到這裡,便一下子把糖塞進了他的被子裡。

 塞進被子裡的是糖,可被子裡傳來的動靜像是塞進了一顆鞭炮,頓時就炸了。

 “哇哇哇……我不能吃糖了,我的牙都沒了,醫生都把我的牙弄沒了,哇哇哇……”如爆炸一般的哭聲像爆炸一般一下就傳遍了整個午休室,也像爆炸一般把所有已經睡著或是還沒睡著的小朋友炸醒了。

 在爆炸外圍的小朋友都這樣了,處於爆炸中心的吳用已經被“炸死”,他看到朋友哇哇大哭的口中只剩下幾顆牙齒了,其餘的牙齒都沒了。

 恐怖,牙醫太恐怖了。

 小時候的吳用看到這樣一幅“恐怖至極”的畫面,然後這一副畫面和他噩夢中的畫面連起來了,他一下子失去對身體的控制,身體不由自主地往後倒去。

 不過好在這時老師已經來了,眼疾手快地抱住了快要摔到地上的吳用。

 雖然吳用的身體沒什麼大礙,但他的腦子裡有一塊區域黑了,在那個區域裡腦細胞已經把牙醫和惡魔劃上了等號,還在那天晚上和接下來幾天晚上都做了和牙醫有關的噩夢。

 長大後的吳用知道了牙醫用的鑽頭不是那種裝修的大鑽頭,也知道了不是所有人進去後都是哭著出來,但童年留下的陰影讓他始終對牙醫有種莫名的恐懼感,不過這也反過來使他從小就有很好的牙齒保護意識,做到了少吃甚至不吃糖,飯後漱口,早晚各刷一次牙,每次時間在三分鐘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