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涕眼鏡 作品

第四十八章 黑街

 黑街,黑街。

 黑街是一條筆直的,有兩三百米長的街道,在街道兩側有著一層樓高的矮平房,還有就是黑街在一開始並不是叫黑街,而是叫南門直街,一個十分普通的名字。

 但在經歷了一段黑暗的時期後,它的名字就改了,改成了黑街。

 在那段時期,叫醒這條街的不是太陽,而是躺在地上血流了一地,半死不活的人,他們痛苦的呻吟聲像公雞報曉一般,給自己的死亡敲響的最後一道鐘聲。

 黑街,黑街。

 紅色的血液流淌在地面上,把一切都染紅,黏在地面的縫隙中,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變黑,整條街的地面也慢慢地變黑。

 黑街,這個名字不知是誰先叫的,但很快,所有看見過這條街的人都認可了這個名字。

 過了二十年,也就是二十一世紀初,黑街還是叫黑街,但已經沒有了往日的恐怖,而且是變成一條神奇的小巷,也是一條店鋪種類繁多,魚龍混雜的街,在這條街上,人們可以找到自己所想要的,但不一定能買到的,買到可能拿不到的,拿到後或許用不上的,用上後發現原來沒用的……

 在這條街上有各種各樣的商鋪:賣保健品的店(上一段說的就是它)、藥店、菸酒店、棋牌室、洗腳店等等。

 在這條街上有各種各樣的人:堂口龍頭、賣保健品的(上一段的賣保健品的店就是這些人開的)、賣藥的、菸酒店老闆、棋牌室老闆、放高利貸的、職業混子、廚子、金融巨頭、地產大亨、電商大咖、考公考編的、帶貨的、及各種臺柱子、網紅、名媛、微整形的、拼命刷朋友圈做微商的、開廠的、要賬的、岔道的、看場子的、做土方的、搞工程的、玩擦邊球的……

 正因為有著這麼多的店,所以看店的人變多了,走動的人也多了。

 在白天,這裡的人很多,川流不息,到了節假日,人就更多了,多到密密麻麻,摩肩擦踵。

 但一到晚上,無論幾點,只要太陽下山後,在這條街上的人像是早有約定一樣,同時關門,拉電閘。

 當太陽的最後一縷光芒消失後,整條街變得一片漆黑,陰森森的,像是變成一條鬼街一般。

 有人看到這裡就問了,都2000年了,燈泡都已經發明瞭好幾百年了,電也普及到千家萬戶了,怎麼還有地方到了晚上連一盞燈都沒有?

 其實在一開始是有的就發生在上個世紀的八十年代,也是那一段黑暗時期,黑街的“光明”十分地短,只有短短的一個月。

 在那一個月裡的幾乎每一天都在維修,基本上是第一天裝好了路燈,但無一例外都在第二天的晚上“壞了”,“壞”的原因有很多:燈泡不知怎麼地就“碎”了,路燈的配電箱的蓋子“鬆了”,裡面的線莫名其妙地就斷了,路口的變電箱“自燃了”……

 在大力建設現代化城市的進程中,這樣一條一到晚上就烏漆嘛黑的路明顯是不合格的,即便這條街地處偏僻,而且市政工程管理局的一位領導看到這樣的報告顯然是不相信的,武斷地認為是周邊的小孩子調皮,用石頭把路燈的玻璃打碎,用斧頭把配電箱砍開把裡面的線剪斷,用點燃的汽油瓶扔在變電箱導致著火,於是派了兩個人在那條街上巡邏。

 接著,關於“黑街”的其中一個故事開始了。

 在巡邏的那天晚上,燈沒有滅,領導很高興,打算問一下那兩個巡邏的人是否把那些搗蛋的小孩子趕走了,並打算在明天早上的例會上顯擺一下自己的神機妙算。

 第二天早上九點半,例會。

 領導站在臺上,開始慢悠悠地講大家都知道而且不需要天天講的無關緊要的事,在講了半個小時後,大家都快睡著時,領導突然來了一個結束語,這結束語也結束了臺下的瞌睡,正當大家準備在“散會”這個詞出現後鼓個掌接著離開會議廳開始一天的工作時,領導來了一句:“請昨天巡邏黑街的兩位同事上來一下,講一下維護路燈的心得。”

 大家一聽,舉起來的手放下了,心裡想著:又要半個小時了,還幹不幹活啊,我可不想把工作留到下班。

 過了幾秒,沒有人上臺,臺上還是隻有領導一個人。

 “請昨天巡邏黑街的兩位同事上來一下,講一下維護路燈的心得。”領導又重複了一次。

 還是沒有人上來,下面的人開始左顧右盼了,有的人臉上笑嘻嘻的,心裡想著:哎呀,他們倆該不會睡著了吧哈哈哈哈,接下來有好戲看了哈哈哈。

 “請昨天巡邏黑街的兩位同事上來一下,講一下維護路燈的心得,不要讓我再說第三遍!”領導聲量變高,語氣中明顯帶有一絲怒氣。

 哈哈哈這兩個人這個月的獎金沒了。有人假裝低頭,實則在掩飾自己的笑容。

 這時,有一個走了出來,快步地走上臺,靠近領導的耳邊小聲地說了些什麼。

 領導的臉一下子漲紅了,大聲地說:“他們兩個怎麼回事?今天居然沒來上班?連電話也不接?你這個小組長怎麼當的?今天下班前必須給我把他們兩個帶到我面前來!”領導是對著上臺那個人說的,但聲音很大,沒通過話筒的傳播就已經清清楚楚地傳到了每個人的耳朵裡。

 “散會!”領導轉過頭對著麥克風說了這麼一句,說完後轉身就走開了。

 臺下的人看著領導走了,也慢慢地都散了。

 第二天早上,也是九點半,例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