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西球球 作品
第 70 章
沒人會記得祭拜,你這些日子忙,我便替你備下了。()”
“()”
宿懷璟微微一愣,旋即笑了開來:“辛苦棠棠了。”
容棠松下口氣:“應該的。”
柯鴻雪吃過飯,看見雙福抱出來的那兩大摞紙錢,厚著臉皮問容棠:“世子爺,可否分我一點?”
容棠狐疑地看向他,柯鴻雪笑道:“實不相瞞,我學兄早年間家境貧寒,寄養在一戶富貴人家,家主人對他很是照拂,只可惜後來不幸遇難,全家死於非命,也沒個後人祭奠了。剛剛聽你那樣一說,我想了想地府其他鬼魂都在過年,就他們可憐兮兮的樣子,心下實在不太好受。”
容棠不太信他,但反正紙錢也買多了,便分出一撥給了柯鴻雪。
月色清冷,圓月掛在高空,中元節的夜晚格外荒涼,二堆黃紙錢熊熊燃燒,宿懷璟一張張往火堆上架,像是隨心攀扯一般,問:“沐大人,你寄住的那戶人家姓什麼?”
容棠聽見他問話就有些起疑,宿懷璟向來不是什麼八卦的人。
可沐景序的回答更讓他驚奇:“與你一般,姓宿。”
容棠微怔,看向宿懷璟,心底不斷湧上來奇異的情緒。
宿懷璟垂著眉眼,沒去看他,素白乾淨的手一張張燒著紙錢元寶,又問:“可有兄弟姐妹?”
“有。”
“幾個?”
“兩個哥哥,四個弟弟,四個妹妹。”沐景序緩緩答道。
容棠守在燒給容老太爺的那堆紙錢旁,低頭望向宿懷璟。
容顏被火光映照,半明半暗,眼中情緒悉數遮擋,一點也望不清,可容棠就是覺得那該是一片晦暗的海,翻著洶湧的浪濤。
宿懷璟輕輕地笑:“好巧啊,我家裡恰好是有六個哥哥,四個姐姐。”
“男丁之中我行七,大哥與我一母同胞,二哥自幼養在府外,二哥……是個騙子。”宿懷璟說。
沐景序喉結微動,終年不變的表情上出現一絲破碎的情緒,他垂著眸,機械地往火舌之上燒紙:“是嗎,那可真是一個不稱職的兄長。”
他應著宿懷璟的話說,誰知道後者面色卻沉了沉,不太開心,沉默了一會又問他:“沐大人呢?”
沐景序:“我家長兄威嚴,小妹嬌蠻,幼弟聰穎,是很尋常的人家。”
“長兄威嚴,小妹嬌蠻,幼弟聰穎……”宿懷璟低聲重複了一遍,輕輕笑開,說不清算不算諷刺。
容棠越聽越古怪,腦袋裡像是有一團亂糟糟的線,線頭東躲西藏,每當快要浮現他面前的時候又倏地一下鑽了回去,他始終抓不準。
直到紙錢燃盡,沐景序低頭看了眼自己手上沾染的草木灰,問:“宿公子,可否帶我去一下盥室?”
容棠下意識要跟著,柯鴻雪卻拉了他一把。
他皺著眉回頭,柯鴻雪面色難得正經,神色晦
()暗。
一轉眼的功夫,沐景序跟宿懷璟已經離開了這裡。容棠心下不悅,甩開柯鴻雪的手,正要跟上去,卻聽他輕輕地喚了一聲:“容棠。”
容棠轉過身。
柯鴻雪笑意蒼涼,望著沐景序的背影,輕聲說:“你知道嗎,我以前覺得我學兄該是這世上最風花雪月的人。”
他飲過塞北的寒風,行過嶺南的蟲谷;他見過虞京金粉河下沉船的珠寶,也見過徽州洪水淹沒的茶莊。
他是遊戲人間的浪客,是天生的詩人,是天潢貴胄,也是多情才子。
他進能帶兵打仗,退能吟詩作對,他手中不離扇,餐餐必飲酒,言語必含笑,桃花眼中永遠盛著灼灼光彩。
他是這世間最風流多情的浪子,進出引無數貴女嬌羞;也是虞京皇宮裡最頑劣調皮的皇子,滿身榮寵,卻偏偏向往自由的風。
而他永遠死在了元興二十五年。
他獲得了他想要的自由,卻又一步一步重新走向他曾夢想離開的囚籠。
……
容棠僵在原地,霎時間所有結論有了最開始的因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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盥室內未點燈,清水盛在缸內,沐景序彎著腰,舀出一瓢水洗過雙手,然後本能地又舀了一瓢出來回頭,要給宿懷璟淨手。
後者卻站著沒動,身形隱在一片黑暗裡,宛如經年的松柏,高大又巍峨。
無言對視良久,月色闖進窗稜,沐景序音色微啞:“小七,你長大了。”
於是松柏顫動了一下,宿懷璟嘴角噙著笑意,眼眶卻倏然轉紅。
他沉默很長時間,終於開了口,問:“兄長,我的兔子呢?”
你答應過的,回來就帶我去獵場捉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