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下)
男人頗慵懶地起了身,一言沒有,眸子半睜,慢悠悠地洗漱穿衣。
待得就緒,出了臥房,坐在了桌前用膳。
副將姓張,已在門口相候,陸執叫人進了來。
“怎樣?”
人開口道:“今日亦沒有要進攻之意。”
陸執唇角微動,喝了粥。
他方軍隊在外,十萬大軍,拖一天,消耗一天糧草。
進攻亦是徒勞,有玉莽嶺相隔,就李胤手下的那些蝦兵蟹將,沒人能翻過玉莽嶺,攻不下他揚州。
“再探。”
陸執抬了手,讓人退了。
張副將彎身離去。
他前腳剛走,又一人進來。
人一襲黑衣,是陸執手下的殺手,進門壓低聲音,開門見山。
“主人,找到了。”
陸執指尖一抖,抬了眼眸,將手中的粥勺扔下,起了身去,眸色略微見紅,明顯與平日有異,現了濃重的慌張,到了那殺手跟前,單臂摟住了他的脖頸,引著他往裡走了幾步,聲音分明地發顫:“在哪?”
殺手回道:“劍南道,益州。”
陸執閉眼緩緩地舒了口氣,復又睜開,頭顱靠近殺手。
“準確消息?”
殺手應聲:“非常準確,那邊的人說看到了畫像,像極,便是連青蓮桃紅也對了上。”
陸執黑暗的眸子明顯亮了起來,心口滾燙,“砰砰”地跳動,下一瞬,鬆開了人便欲轉頭出門:
“準備馬匹!”
“世子...”
門口候著的幾名護從皆是一怔,幾近一齊,喚了他。
陸執腳步突然滯住,也仿是這時方才回過神來。
他不能親去,眼下揚州乃至淮南道皆離不開他。
陸執返了回來,再度摟住那男殺手的肩頭:“三十,帶三十人過去,繞過京畿,不要驚了她,一定要把人給我平安地帶回來!”
殺手領命:“屬下定然竭盡所能護沈小姐周全。”
陸執拍了拍他的背脊:“提防李胤的人。”
此言訖,方才放人。
殺手退了出去。
陸執看著他的背影,一動不動,心口狂跳,直到許久方才平歇一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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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大明宮。
大殿之下單膝跪著一人,話語剛剛出口,御座上的李胤便霍然站起了身子。
人玄衣纁裳,一襲龍袍,冕旒玉珠晃動,神色分明見變。
“什麼地方?”
手下抬眼回口:“劍南道,益州。”
李胤站直身子,沒有二話:“調軍五千,即刻前往益州,傳令益州節度使宋滿,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給朕找出來!”
“是。”
手下領命起身,當即退下...
李胤心中波濤洶湧,緩緩地攥起手掌,過不多時,喚來了宇文圖。
“調軍十萬,繼續圍困揚州,三個月內,把人給朕殺了!”
宇文圖領命:“是!”
接著微微抬眼,稟了另外一事。
“一直散佈昔年晟王一家真正死因的人也有了眉目。”
李胤側頭睥睨向下,狠聲開口:“誰?”
“幾個被囚之人共同描述其相貌,竟是像極了平陽侯謝懷修。”
李胤額際青筋略微凸起,手緩緩地攥了住,發出咯咯聲響。
昔年,晟王死後不久,謝懷修便以身子骨不好,病痛纏身為由,辭了官,去了台州養身,去年方才迴歸長安一次。
因著生性多疑,李胤還懷疑過他幾分,派人監視了他三年,見他確實只是每日種花種草,修身養性,吃藥養身,方才撤回了人。
難不成,他那般能偽裝!
難不成,他真是李晏的人!
“找到,暗做了他!”
宇文圖再度接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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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南道,益州。
轉眼入了四月,沈嬿寧腹中胎兒已經九個月有餘,眼見著便要生產。
近來顏汐哪也未去,全心全意在府上照顧阿姐。
每日早中晚各為沈嬿寧診脈一次,甚至產婆她都提前讓青蓮、桃紅與阿泰找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