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朝瑾 作品

第 195 章





九尾的聲音很平靜,平靜到不像一隻失去理智的詭獸,它在講著自己久遠的記憶,好像希望跨越了幾千年的時間,那個過去的嘉木英能想起來些什麼。




按理來說,面對熟悉的人,面對熟悉的物,就算失去了記憶,也應該在這樣的場景下依稀有幾分熟悉———可虞荼沒有這種感覺。




他只覺得陌生,好像在旁觀別人的故事,心裡沒有半絲波瀾。




如果不夜侯是嘉木英,他真的忘得這樣乾乾淨淨了嗎?




“大茶樹,你可忘得真徹底。”九尾蹲坐在那些齏粉裡,它耳朵上那撮白色的聰明毛已經漸漸在向它身上皮毛顏色同化,“我之前這樣喊你的時候,你早把我抱起來梳毛了。”




“你的心比昆吾山的赤銅還要堅硬。”九尾從齏粉裡站起來,它每向前邁一步,身形便大一分,“我把過去講給你聽,你卻無動於衷。”




“真可惜......”它嘆息道,“那我只能吃掉你了。”




過去的九尾食用人的情緒,接受人的供奉,成為庇護他們的圖騰,是被人心心念念憧憬的祥瑞,現在的九尾墮化,食用多少情緒,就吃掉多少壽命,如果能引起一個人有關它的大幅度情緒波動,那麼它就可以藉助著動盪的情緒,直接得到新的軀體。




之前來到這裡的人,領頭的人特別香,它勾動她的情緒,佔據她的身軀,本來都要成功了,可在它食用掉兩個小零食,準備嚐嚐另外四個小零食滋味的時候,被它佔據著的軀體發了瘋———人類的魂魄在絕境之中,竟然也能爆發出暫時與它相抗衡的力量。




真的很有趣。




為了能順利得到這具軀體,它只能暫時放棄吃掉那四個小零食,嘴邊的食物,總歸是跑不了的。




只是它看中的這具軀殼,魂魄爆發時竟然散發出另一股香味,那香味與血緣勾連著,聞起來像道大餐。




於是它操縱著軀殼,去和大餐見了一面,一切都很順利,只是它有一點不明白———明明已經讀取了這具軀殼的記憶,為什麼大餐看它的眼神那麼奇怪?




九尾想要以假亂真,可從不會出錯。




不過無所謂,標記已經種下,它可以慢慢享用。




()再後來,它聞到了比大餐更誘人的香味,那香味比它所享用過的任何情緒都誘人,它在這道美味的身上,看到了一段它丟失的記憶,這段記憶並不長,不過十多年的時光,它吞下這段記憶才發現,這段記憶是它和美味相處的過去———原來它也曾有過濃烈純粹的情緒。()




它記起了一切,但這並不妨礙它吃掉這道美味,十多年的時光,再美好再真摯,在幾千年的漫長裡,也只不過是一小朵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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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本來想用這些記憶勾動這道美味的情緒,這具軀體比它見過的任何一具都要合心意,可惜,他似乎是忘得太徹底,記憶裡的畫面無法勾起大的情緒波動,沒有媒介,它就無法佔據身軀。




那就只能將他吃掉了,雖然有點可惜。




那十多年記憶裡的自己相當幼稚,會做愚蠢的事,會問愚蠢的問題,喜歡打打鬧鬧,喜歡窩在這個叫嘉木英的人肩膀上曬太陽。




平時“嘉木英”“嘉木英”地叫著,真正委屈生氣想撒嬌的時候,就會喊“大茶樹”,它還認識一隻大胖雞,偶爾也會叫大胖雞“鳳凰”。




那個幼稚的自己好像總是有很多歪理,會說自己取的外號獨一無二,強詞奪理後被反駁,還會氣得拿九條尾巴把自己裹成個球,然後沒多久又自己將自己哄好。




它老是喜歡掛在嘉木英原型的枝椏上,問同一個問題———




“大茶樹啊,一個人最重要的組成,究竟是什麼呢?”




大茶樹不回答,於是那個幼稚的自己就倒掛在樹枝上,遠遠看去像一個倒掛著的“雞毛撣子”———雞毛撣子這個詞,也是大茶樹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