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朝瑾 作品
第 166 章
異獸不怒自威,它凝視著虞荼。
它不是諦聽,是麒麟。
虞荼將手按在麒麟唯一凸出的左爪上,從麒麟的爪子開始,淺淺的綠色光芒沿著花紋填滿了大門的每一個角落,所有的線條連貫在一起後,大門沒有向兩側打開,而是漾起如水的波紋,虞荼掌心一空,手掌沒入其中———上一次來時,這扇大門分明就只是看似普通的門。
虞荼感覺自己胸腔裡的心臟砰砰直跳,一聲快過一聲,被動觸發的【洞悉萬物】在此時只能感知到一片茫茫。
停在麒麟鼻尖的蝴蝶飛下來,像是引路,又像是催促,它繞著虞荼飛了一圈,然後沒入大門裡。
虞荼在門口遲疑了一會兒,還是抬起腳走入門中,他的身影消失,水波似的漾動停止,異獸的形態散開,花紋重新歸位,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
.......
虞荼走入了一片黯淡的天地。
如果說之前測天賦時他進入的是一片沒有邊界,空茫而極致的純白,現在進入的地方,就給人一種灰濛濛的壓抑。
這片天地沒有黑白,只有灰色,純粹而壓抑的灰色,極目遠眺時,只有很遠很遠的方向有一線黑。
那隻蝴蝶不見了,虞荼只能往前走。
這片天地靜到只有他的腳步聲與呼吸聲,走的時間久了,有種被時間遺棄的孤獨。
極致的安靜裡,極致的孤獨裡,虞荼忽然不受控制地想起一些回憶———
半夜莫名其妙疼醒但卻不知道原因,檢查不出問題被福利院裡其他小朋友喊“撒謊精”;因為性格孤僻古怪,站成一排等著“父母”挑選時會收到很多隱晦的嫌棄目光;上學衣服洗得發白,做遊戲時袖子不小心被扯掉,然後大家鬨堂大笑......
許多這種他以為忘掉了的、無關輕重的小事這一刻如潮水般紛沓而至,沖刷掉了他臉上的表情。
遺產從天而降時,拯救世界的任務從天而降時,他嘴上吐槽著麻煩社死,心裡膽怯害怕,但其實.......他是有一絲竊喜的。
你看,世界上這麼多人,怎麼就獨獨選中了我?
我其實也很棒,也能擔得起這樣的重任,對吧?
沒有人回應他卑劣的、小小的竊喜,所以他自己回應了自己,所以他去了解他從未接觸過的一切,所以他努力去扮演好不夜侯這個大佬的角色,學著向外陽光開朗,學著盡力待人真誠。
但其實換成任何一個人,在擁有他這麼多金手指的時候,也能做到和他一樣好,不,做得比他更好。
他只是恰好被選中的普通人。
就像現在,突然失去不夜侯的馬甲,他就有很多事情無法繼續,不安感如深不見底的漩渦,一天強過一天。
虞荼一直往前走,不配感如附骨之疽,像陰影一樣纏繞在他周身。他終於接近了天邊那一線黑色———
那是一道深不見底的深淵,看不到來處,望不見去處。
深淵的對面,蹲坐著一隻奇異的生物,虎頭、獨角、犬耳、龍身、獅尾、麒麟足。
是諦聽。
它蹲坐在深淵的前方,像一樽虛幻透明的玻璃雕像,裂痕遍佈,細小的碎片從它身上溢散,如熄滅的星點,沒入不見底的深淵。
“荼荼。”它的聲音很溫和,態度像面對一個親暱的小輩,哪怕他們在測天賦前從未見過,“不要去想那些不好的記憶。”
這裡是無光之地,天地意志的囚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