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6章 千般惡業道果來

 完整的古國滅神盾，是開天榜上排名第十九的寶物。 

 在開天榜的記錄中，此盾的初代主人，名為姜水。 

 此盾的末代主人，名為道蠻山，亦於道蠻山手中，此盾碎為六份。 

 寧凡得到的，只是第六碎片。 

 此碎片已被寧凡焚煉、吞噬，其存在形式，也由【生】轉入到了【滅】。 

 但這本是碎片的心願，對於它而言，生是死亡，滅才是存活。 

 寧凡將他吞噬，與其說是將它殺死，倒不如說是將它救活了。 

 而當寧凡領悟到滅的精髓，掌握到不可滅的一絲脈絡，此時的第六碎片，終於得以發揮權柄，威能更甚從前！ 

 偏在此刻，碎片遇到了自己的舊日力量！ 

 那是被第三神王擅自取走的東西！如今神王不歸，合該物歸原主！ 

 黑龍周身的烏金鱗片，驟然射出億萬烏金之光，如黑色夕陽的餘暉，給人滄桑、遲暮之感，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這是第六碎片自行發動了攻勢，欲取回力量，不在寧凡殺戮本能控制中，卻被殺戮本能瞬間理解了此事緣由。 

 黑龍遂又幫了碎片一把，以自身所修的不可滅，加持在第六碎片之上，令其權能更盛，射出的烏金之光也是更多了。 

 被此光芒籠罩，持有鬥戰金身的巨猿，紫金之身竟被烏光微微侵蝕，有了一層薄薄的烏金鏽跡，不由得驚怒交加。 

 驚的是黑龍所持的開天碎片，竟有如此手段！只憑一個碎片，便能增己之防，損人之防，若是完整，又該是何等威力！ 

 怒的是鬥戰金身乃是自己平生所求的三大美色之一，且是其中唯一得手之物，此龍竟敢損其美色，當真該殺！ 

 須彌山神同樣被烏金光芒籠罩，周身鏽蝕的程度，比巨猿嚴重數十倍，原本金燦燦的山神之軀，此刻徹底鏽成烏色，殘破而腐朽，裂出了無數裂縫；體內不可滅的力量，從裂縫中瘋狂流出，被滅神盾隔空吸走，不可遏止，痛苦得滿地打滾，修為也從十紀輪迴瘋狂跌落到了區區一紀。 

 卻也因此劇痛，短暫恢復了清醒。 

 “神王” 

 山神不再掙扎，而是注視著黑龍的鱗甲，有了感傷和懷念。 

 似又想起了第三神王藉由滅神盾，為它賜下不可滅神力的一幕幕。 

 而今，此力量由滅神盾收回，他不會有任何怨言，反而感到慶幸。 

 有此一遇，他也算守住了神王所賜之物，將其物歸原主，並未失職，何其幸運，不負神王知遇之恩 

 若無此變故，此力量必定會被多寶如來奪走，又或者是其他什麼人奪走於此神王不存之世，再不會有比物歸原主更好的結果了。 

 “異世的神靈” 

 “請取走我的一切” 

 山神請求道。 

 他被算計，瀕臨毀滅，與其令自身力量淪入敵手，但不如交給同為神靈的黑龍。 

 他不止願將不可滅物歸原主，更願將一身神格贈予有緣人。 

 “賜汝神靈之軀，汝竟相叛！” 

 巨猿勃然大怒，立刻將黑月印記催動至極致，再度壓制了山神的意志。 

 他點化山神，只為增加助力，卻非為了資敵。 

 眼見須彌山神體內的不可滅之力，頃刻就被掠奪得一乾二淨，修為竟跌落到區區一紀，心知此山神再難派上用場，巨猿索性張開深淵口，一口吞了山神了事。 

 好歹還剩一紀修為、後天神格，若是煉化，亦有一些營養。 

 只是神格乃是禁忌，不可長久持有，出了太一夢，紫薇立刻就得將之捨棄；但身處夢中，暫用一時倒是無妨。 

 “震山撼地！” 

 “鞭山移石！” 

 “挾山超海！” 

 “補天浴日！” 

 巨猿連發四道天罡術，將腹中須彌山震碎、吞噬著，周身頓時有了後天神光加持，顯化出了仙、妖、神三重光彩。 

 黑龍體內不可滅亦是精進了許多，不死道統愈發強大的同時，周身亦多出了佛光加護，是吞噬多寶如來掠奪的力量，龍爪揮舞間，隱隱可見掌中佛國變化無窮！ 

 太一之夢是世間最適合掠奪道果的地方！只要你足夠強大，便可奪走敗者的一切！ 

 此地曾是第三神王默許的無法地帶，以此減少紅塵戰爭。正所謂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若是兩個大能者在夢外交戰，定會毀天滅地、牽連眾生、死傷無數；但若是在夢裡廝殺，雖說仍舊殘酷，至少不至於牽連眾生了。 

 這是慈悲意，亦是出於無奈。強如神王逆月，都無法徹底消弭塵世的戰火，只能減少。蓋因物競天擇，本是萬靈的常態。又或者，所謂的物競天擇不過也是萬靈的託詞，慾望才是原罪。 

 無論時代如何進步，無論物資如何豐富，只要慾望仍存於世，戰火便永不可根絕 

 實力大增之下，黑龍與巨猿戰得更激烈了，此地已是他們交戰的第二間太一夢了，但卻再度有了崩潰之勢，快被二者打碎！ 

 可供第二步廝殺的太一夢，每一間都堪比大千世界堅固。換言之，若是在外界交手，這兩個兇物都快毀滅兩處大千世界了，卻仍舊無法分出勝負。卻不知要死傷多少眾生，才可爭出結果了。 

 這還僅僅是巨猿、黑龍的戰爭，若是逆聖相爭，則塵劫席捲，會有無上災厄降臨！便是聖人被其波及，都難倖免，更何況芸芸眾生！ 

 “大須彌掌印！百萬羅漢神空擊！” 

 巨猿按出掌印，一擊便有百萬羅漢的力量，將黑龍的龍軀打出了諸多凹陷，轉而卻見黑龍於不可滅中復原如初了。 

 黑龍不言，卻也以掌中佛國之力，變化出了三千諸佛、五百阿羅、八大金剛、無邊菩薩，一個個都執著幢幡寶蓋，異寶仙花。龍爪揮動間，亦在巨猿身上撕出無數傷口，後者卻也在一口紫炁噴出後瞬間恢復如初了。 

 二者打得難解難分，只苦了多寶如來，在黑龍的肚子裡天旋地轉著，道行急遽流失的同時，時不時還要被透體穿過的須彌掌印餘波震得吐血。 

 “爾等神仙打架，何必殃及我這小小池魚”多寶如來只覺氣苦，卻不敢生出一絲一毫的怨恨心。 

 他持慧根，亦持慧眼，自能看清此時的處境。 

 將他吞掉的黑龍，腦子似乎不太正罪過罪過，似乎不太清醒，正被殺戮本能支配著一切。 

 他會被吞，只因生了妄念；若再滋生更多妄念，下場只會更慘。 

 但若斬盡妄念，只餘善念感恩心，或許可以死裡逃生 

 這就有點難為人了！ 

 我被你吞了，被你搶走了諸多力量，居然還得感恩於你，正常人顯然做不到此事！ 

 但多寶如來絕非常人，遂以慧劍斬盡了心中貪嗔痴，又以【眾生皆苦，逆來順受】自我洗腦度化，最終自我欺騙，得出結論：我此刻遭受的一切苦，本是業報，不應憎恨；以身飼龍之舉，亦合於沙門以肉飼鷹之道，乃是無量慈悲心，原應如此。 

 故曰：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色無常，無常即苦，苦即非我，非我者亦非我所，如是觀者，名真實正觀。如是受、想、行、識無常，無常即苦，苦即非我，非我亦非我所，如是觀者，名真實正觀。聖弟子如是觀者，厭於色，厭受、想、行、識，厭故不樂，不樂故得解脫，解脫者真實智生：我生已盡，梵行已立，所作已作，自知不受後有。 

 諸惡莫做，眾善奉行，自淨其意，是諸佛教。 

 多寶如來端坐於黑龍的胃液海洋之上，雙手合十，任由黑龍煉化自己，再無任何妄念滋生。 

 眼見掌中佛國法印盡數喪失。 

 眼見佛陀金身佛骨一夢化為烏有。 

 眼見妙法金蓮一一零落。 

 眼見七寶妙樹漸漸枯萎。 

 眼見六神通金剛舍利一一破碎。 

 眼見過去屍、現在屍、未來屍盡數變成膿血消逝。 

 眼見諸般苦楚，卻只拈花含笑，空中無色，不垢不淨，不生不滅，不增不減。 

 “能令施主稍稍果腹，我願已足。”多寶如來如是道，也當真將自己洗腦成了如是想法。 

 此事有悖常理，但若是常識之內的手段，卻也騙不過寧凡的殺戮本能。 

 遂抓住了殺戮本能的漏洞和軟肋！ 

 倘若我真心對你好，你可還忍心將我毀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