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酒 作品
第八章 謝禮
舒醒過來的蕭疏蜷縮在床上,雙手攏著腿,半張臉兒埋進膝蓋裡。
任床邊的易寶華怎麼溫言細語,她都一聲不吭,動也不動。
神情呆滯、目光空洞的模樣,叫每一個見到她的人,心裡頓時一個咯噔。
太像了。
曾廣文心急些。
“酥肉。”
他小心喚了聲蕭疏在朋友間的綽號。
女孩兒的眸子動了動。
曾廣文面上一喜,趕緊再接再厲,試探伸出手去。
旁邊的易寶華脫口而出:
“等等!”
但他的提醒還是晚了。
曾廣文的指尖還沒挨著蕭疏的肩膀。
女孩兒頓時似炸了毛的野貓,猛然間,一邊厲聲尖叫,一邊雙手亂抓!
曾廣文猝不及防,臉上結結實實捱了一爪,眼鏡飛出去,摔爛了半個鏡片。
他踉蹌退了兩三步,又急又氣。
“你瘋了!”
可當看見蕭疏驚恐戒懼的模樣,他愣了幾秒,又情不自禁現出喜悅。
太好了!
所有人都這麼想。
她不像馬春花。
這樣的蕭疏當然問不出什麼所以然。
李長安們也只好離開房間,商量著給馬春花張羅棺材,留下任勞任怨的易寶華照料女孩兒。
而蕭疏自己,也漸漸平靜下來,又把身體蜷縮在了床上。
動作間。
一張黃符紙從口袋滑出,飄落在地。
易寶華沒注意踩了幾腳,然後踹進了床腳的灰塵裡。
就像一張廢紙。
…………
接下來兩天。
李長安沒有證據的猜測沒能說服其他人,邵教授依舊帶著剩下的人一頭紮在溶洞裡。
然而。
氛圍較馬春花出事前,已然大不相同。
蕭疏仍然一時呆滯,一時瘋癲;易寶華為了照顧她,日夜守著,衣不解帶。
曾廣文雖繼續考古工作,但不復之前的專注認真,時不時神飛天外,總是心事重重。
而王忠民,當別人問起救援什麼時候會來時,他也不像原本那樣信誓旦旦了,答案換成了“也許”、“可能”。今早他特意開車去看了眼滑坡路段,回來時臉色不好,說不見救援,但滑坡範圍又擴大了。
就連李長安,也忍著刺鼻黴味兒,守在溶洞裡,自個兒呆在邊上,默默製備著符咒。
唯一沒變的也只有邵教授了。
他還是那樣的投入,不,應該說更加投入了。
拖著佝僂消瘦的身軀,從早上六點下洞,一直到晚上十一二點才肯回去,他就像根消耗大半的蠟燭,拼命燃燒著自己最後的光與熱,試圖燒穿纏繞在地下村莊上的迷霧。
而現在。
“拼好了!”
邵教授大聲歡呼。
雖然條件惡劣,雖然人手不足,但他還是憑著捨生忘死,完成了第三幅壁畫的修復工作。
依舊是上一幅壁畫的後續,也依舊契合著“阿支的故事”。
畫上內容是:英雄回到村莊,用手中的“神血”,將一個又一個倒下的村民“救活”。
壁畫上,村民們聚集在英雄身邊歡呼,每一個用黑色線條勾勒出的人物身體裡都留著一個白點,表示曾被神血所救。
密密麻麻的村民帶來密密麻麻的白點,在溶洞昏暗的光照下,那些白點彷彿要從壁畫中滲出來,像蟲子振翅而起,匯聚成群,一蓬蓬撲進人的眼睛。
李長安看得惡寒,其他人卻看得疑惑。
按照邵教授的理論,“神血”這種流傳廣遠的神話故事必定有其現實原型,他堅持修復壁畫,正是寄希望於壁畫能揭開“神血”神秘的面紗。
可第三幅的壁畫仍舊沒有跳出“阿支”神話的範疇,反而與傳說一模一樣。
難道說,是英雄在礦石中發現了什麼天然特效藥?更甚者,返魂砂就是返魂砂?
實在是讓人一頭霧水。
第三幅壁畫不但沒有解答問題,反而帶來了更深的疑惑。
邵教授並不氣餒。
“任何流傳下來的神話傳說,都是先人根據現實事物輔以瑰麗的想象,千百年來,一點點雕琢出來的。我們追根溯源,一點要有細心,要有耐心。這第三副壁畫至少進一步證明了:‘返魂砂’的傳說就是來源於這裡!而找到答案的鑰匙很可能就在剩下的壁畫裡!”
他臉泛殷紅、神情興奮著又要投入工作。
“等等!”
李長安突然攔住他。
稍稍側頭。
似在凝望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