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90 烏鴉嘴

“喂！你說弟兄們能打下唐人的縣城麼？我可聽說了，唐人的城池裡面可富庶了！那些大戶人家裡面，有的是寶貝！這要是隨便弄一件回去……”

停泊在海里的龜甲船上，一個年輕的高句麗人水手踮起腳尖，一邊朝著岸上眺望，一邊不無豔羨的對身邊一個老水手說道。

而這老水手看起來，約摸四五十歲的模樣，臉龐黝黑，骨架寬大，尤其是一雙大腳，格外奇特！

正常人的腳掌，五趾應該緊靠在一起，但他的腳趾，竟是根根分開，如同壁虎般，讓他站在這微微晃動的甲板上，也如同站在平地上一樣穩當！

“寶貝？哼哼！”.??.

這老水手此時聽了後生的話，先是不屑的朝著海里吐了一口吐沫，等那吐沫順著海風，飄飄蕩蕩的落到水面上，這才繼續哼道：“小子，別做夢了！就算有寶貝，也早就被那群狗日的藏了起來，管你我何事？”

“什麼叫做管你我何事？”年輕水手聽了這話，有些不太服氣，回過頭瞪著那老水手道：“咱這次可都是一起來的！這得了戰利品，自然要一同分的！難不成，這群狗日的還要吃獨食？”

“一起來，一起分？”

老水手險些被後生這句天真無邪的話給逗笑了，他古怪的上下打量了年輕水手一遍，突然問道：“你爹是做什麼的？”

“我爹？”年輕人被這突如其來的問話弄的有點懵，下意識回答道：“種地，怎麼了？”

“那你爺爺呢？”

“也是種地……”

“哦…”

老水手點點頭，一副同情的模樣，上前拍了拍年輕人的肩膀道：“既然這樣，那就別說那些傻話了！要不然，老哥我怕你回去後，別說繼續當兵了，怕是連地，也沒的種！”

“什麼？！”年輕人聞聽此言，一張臉頓時漲得通紅，連呼吸，也跟著粗重起來。

他只是單純，並不是傻！自然聽得出老水手話裡的意思！那就是功勞和好處，都是給那些有好爹的人準備的！

而他這種祖祖輩輩的“下等人家”，只能站在一邊，流著口水看別人拿功勞，拿好處！

這，並不是年輕人想要的！

他之所以不再接老爹的班。而是頭腦一熱，跑來當了水手！

就是不想跟他爹，跟他爺爺一樣，一輩子只知道從地裡刨食！

所以他要參軍，要出人頭地！要靠著功勞，戰利品，改變自己這一家人的生活，順便讓那些曾經瞧不起他的人，都將他們的狗眼擦乾淨！

可如今，有人卻告訴他“歇著吧，沒有用！就算有好處，也都是有錢人家的！不是你這種窮家小子能摸得到的！”

這讓原本躊躇滿志的他，如何能接受得了？

“那咱就白出力了？”很是不甘心的握緊了拳頭，年輕人咬牙問道。

“出力？不是也沒出什麼力麼？”

老水手倒是看的很開，他一屁股坐在旁邊的木桶上，翹起二郎腿悠哉悠哉的道：“好了，你也不用有什麼怨言，這都是命！

再說了，你現在是隻看見賊吃

肉，沒看見賊捱打！上一批出海的人你也聽說了吧，嘖嘖，那叫一個慘呦……咱在這船上多好？就算有什麼危險，也尋不到咱頭上，大不了，跑就是了！老哥我活這麼大歲數，早就看開了，什麼富貴身份，都比不上活著……”

老水手在哪裡絮絮叨叨，向晚輩傳授著自己的人生經驗。

卻不想，正是熱血澎湃的年輕人，又怎麼能理解他的那些人生感悟？

看了看老水手這一身破爛的衣服，聽著他絮絮叨叨的話，年輕人只將拳頭攥的更緊，同時在心裡暗暗罵道：“什麼命不命的！要是跟你一樣窮酸命，小爺寧肯現在就跳海里！就算淹死，也好過一輩子受窮！”

嘀咕完了老水手，年輕人的視線，不免又轉回到了岸上。

在哪裡，還殘留著無數凌亂的腳印，這都是那些上岸的高句麗兵卒所留下的。

“哼！既然不想分東西給咱，那他們還不如和上一批人一樣，不回來了！”

看著那些腳印，再想到那些“少爺兵”的驕橫，年輕人不知怎麼，突然一股邪火自心底升起，然後就見他重重一拳砸在了欄杆上，將欄杆上附著的鹽粒都砸飛了出去，紛紛往海里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