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8 章 地星-夜色
郊區的景點休息處，諾爾叼著冰棍，一項項核對備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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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他和忒斯特開始利用回溯探親,“搞清時間點”就成了必備課題。
現在他們回到的正是八月份，悅園爆炸案剛發生不久。再過一兩個月,就到了他們第一次重返地星的時間點。到時他們就可以省過回溯,直接在地星和塔赫之間往返。
“時間把握得真精準，親愛的。我們上個月才在塔赫辦完婚禮呢。”忒斯特撈走諾爾的冰棒，自己啃了口,正大光明地看著諾爾的手機屏幕。
一切有條不紊,就像他們真的是一對換城市結婚的普通人。
“其實上上次回來,我媽就在暗示。”
諾爾繼續吧嗒吧嗒咬冰棍,聲音含混不清，“她特別嚴肅地問我,國外結婚國內算不算有效。然後又說我們交往太久了,年紀到了得考慮再進一步……”
“她真體貼。”忒斯特咧嘴笑道,他坐在一塊山石上,美滋滋地吹著涼爽山風。
“……”
諾爾一時無法解釋C國長輩的催婚傳統,算了，忒斯特開心也挺好的。
再說這一次,他確實打算策劃地星的婚禮——
讓父母安心的穩定工作,已確認。
這幾年來，利用羅警官的關係，他和忒斯特姑且在官方掛了名。就算哪天有心人去調查他們,也不會出現查無此人的恐怖狀況。
讓父母安心的新家，已購買。
諾爾剋制地製造了一些黃金，給自己準備了恰到好處的資產。其實他考慮過用回溯技能買彩票,可惜命運洪流無情地拒絕了他。
最後，讓父母安心的……假裝讓父母安心的愛人，就在身邊。
距離他第一次帶忒斯特見父母，地星過去了近六年的時間。這些年裡，諾爾每週都要帶忒斯特回家看望父母，順帶暗示他們關係的牢固。
水滴石穿的攻勢下，他父母的心境從“魂不守舍”到“只旁觀不插手”，又從“只旁觀不插手”被某人甜言蜜語成了“多了個外籍乾兒子”。作為曾經的高水平殺手，忒斯特討人喜歡真的很有一套。
萬事俱備。現在提出要舉辦婚禮、公開關係，父母那邊不會再有阻力。他們只要效仿塔赫那次，象徵性地來個家庭婚禮就好。
……諾爾原本是這樣想的。
“不行！”當晚，許父當場回絕了提議，臉憋得有點紅。
“爸？”諾爾呆滯地提著筷子，筷子尖還夾著一塊肉。
忒斯特沒吭聲，只是可憐兮兮地注視著許父，活像被連著紙箱扔在雪地裡的小動物。
“有話好好說！”許母嗔怪道，“別嚇著孩子們。”
許父乾咳兩聲：“一輩子沒兩次的事，哪能用院子將就！場地要訂最好的，流程該弄還得弄。客人……客人我和你媽得好好挑挑。”
“你爸的意思是，親戚朋友得請，只是不能請碎嘴子。”
許母解釋，“你和小封情況特殊，小封那邊又沒親戚。要是有人亂說話，那不合適。”
許父嚴肅點頭：“定個好酒店，錢我們出。司儀你們可以托熟人，沒熟人我和你媽去找專業的。對了，小封那邊朋友該請請，到時候得給人送請帖……”
說著，許父忍不住站起來，嘀嘀咕咕地找本子和筆。
“我也覺得不能糊弄。”
許母沒攔丈夫，“孩子，我和你爸給你存了不少錢。你們出息，買房用不上，我們總得給你花點。”
“小封也是。”她衝忒斯特露出微笑，“這兒也是你家，你倆好好過，我們就放心啦。”
忒斯特頓了半秒，才露出平時的笑容：“當然，我們絕不會分開。”
說完，他突然朝客廳窗戶的方向瞟了眼。察覺到忒斯特的小動作，諾爾咬了咬筷子尖，垂下視線。
……
九月末，A市某五星級酒店。
“……這個時間點，和塔赫的時間線是同步的，諾爾不需要額外費力氣回溯。”
忒斯特恢復了銀白長髮，白禮服修飾出漂亮利落的身體線條。
“那份力量只能用在重要的人身上。”
“比如‘你’是吧？夠了，我知道。”
德雷克差點捏皺手中的請帖，“我想問的是，我什麼時候成你朋友了？”
“琳恩和馬大爺堅持要參加婚禮，頻繁調整面貌很麻煩，他們都算‘我這邊的’。”忒斯特說，“我總不能只邀請兩位年輕女性朋友，得考慮諾爾父母的印象。”
德雷克：“……”
“而且我知道你想去得不得了，又不好意思跟諾爾說。”
忒斯特戲謔地望向德雷克，“不管怎麼說，諾爾都比那條失蹤的龍更像你的‘父親’。就算你追隨珀拉達特的理由充足，心底還是覺得對他有虧欠吧？”
德雷克：“……嘖。”
“四位從神，你只邀請了我。”德雷克先生顧左右而言他，“我懷疑有陰謀，這很正常。”
“別誤會，我平等地討厭你們四個。”
忒斯特甜蜜地微笑，“但作為你的另一個‘父親’，我願意給你最低限度的寬容。”
他欣賞著德雷克發黑的臉色，特地在“父親”上加了重音。
德雷克臉色越來越黑，彷彿要變回蠟燭：“諾爾大人就算了。你別這樣，我有點反胃，呃……”
“好好演。”忒斯特湊近，語調溫度直線下降，“你是在場唯一一個塔赫人，別讓我失望。”
“你不也是塔赫人嗎？！”德雷克深呼吸。
“嗯？我在這裡可是有家的。諾爾大人的父母跟我說過——”
“不，是我不好，求求你閉嘴吧……”
忒斯特嗤笑著離開了房間，視線掃向大堂——
諾爾的父母包了個面積適中的婚慶場地。
許家親戚好友有三十多人，佈置了六個小桌。諾爾則邀請了羅警官
、朱醫生等人，正好和林恩、馬大爺和德雷克拼成一桌。
就算一家人事前商議過，仍看得出許父許母下了大功夫。整個會場沒有爛俗裝飾，哪怕是物品細節，也沒有應付了事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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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人們還沒入場，場地沉浸在夢境般溫柔的藍色調裡。桌椅靜立，配上桌上的鮮花、餐具與燈光，所有事物畫一般協調。
忒斯特一眼就發現了諾爾。
諾爾穿著黑禮服，正在觀察桌上的藍玫瑰花束。忒斯特有理由懷疑，創世神先生在考慮要不要悄悄施法，讓它們看起來更夢幻一點。
集中精神的時候，他的諾爾總會面無表情，這次他的姿態非常放鬆，嘴角微微提起。
就算知道許父許母會認同他們，就算知道婚禮將如期舉行，眼下的諾爾看上去出乎意料地幸福。
和上次婚禮的感覺有些不同，忒斯特想。
再過半個小時，這裡將被人聲填滿。無論是陌生的還是熟悉的，人們將帶著祝福前來此地。
其實他不太理解諾爾父母對於公開婚禮的執著。此時此刻，他卻模模糊糊理解了一點。
是誓約權能帶給他的錯覺嗎？
諾爾口中，這場婚禮是他們對於諾爾父母的承諾。如今看來，忒斯特卻覺得這更像一個雙向的承諾。它承載了某種情感，某種他還無法完全掌握，卻日復一日品嚐的感情。
這種感覺也不錯。
“忒斯特。”諾爾同樣發現了溜進禮堂的忒斯特，悄悄擺了擺手，“快過來，看看這束花——”
“來了，親愛的。”忒斯特走向愛人。
他會很喜歡這一天，他想。
事實證明，忒斯特確實非常喜歡這一天。
婚禮結束後，他們將前往城郊某處高檔住宅，在新家度過他們第二次新婚夜……起碼最初的安排是這樣。
然而夜幕降臨之時，許父許母的住處樓頂，多了兩個小小的身影。
“您真的沒事嗎？”
白貓罕見地擔憂道，軟毛隨著夜風起伏。
黑色的龍崽“啾”了聲，翅膀蔫嗒嗒地垂著。
他們的婚禮非常完美。只是這麼多年來，諾爾第一次如此疲憊——婚禮本身還好，就是他的結婚對象情況太爆炸。事後和八百年沒見的親戚朋友交流，幾乎抽空了他全部的精神力。
婚禮結束時，諾爾幾乎是被忒斯特架著離開的。到了最後，連忒斯特的臉上都多了幾分狐疑，懷疑創世神在七大姑八大姨的好奇中受到了不可逆傷害。
最近幾年還是太專注於塔赫了，諾爾心想。他還是沒能適應故鄉的高強度交際。
“你確定那個人會來？”諾爾做了幾個深呼吸，強撐精神開口。
“錯不了。”忒斯特伸了伸尖利的爪尖，“上次來的時候，這傢伙就盯上你家了。我能感受到惡意，絕對沒錯……那種程度的惡意，肯定是小偷。”
“今天你爸媽收了挺多禮金，還沒來得及處理。我們又不在
，他大概會選今晚動手。”
“我給家裡施過防護魔法，盜星索本尊都進不去。”
諾爾靠著貓咪暖烘烘的皮毛，“普通小偷……呃，忒斯特，地星的話，這種罪名不至於死刑哦？”
“我只是認為‘稀裡糊塗失敗’缺乏教育意義，得讓這傢伙漲漲教訓。”
忒斯特搖晃著毛蓬蓬的尾巴，咕嚕咕嚕打著呼，“放心，我大概不會殺他。”
“忒斯特！”
“好吧，我不會殺他。”忒斯特勉強保證，尾巴甩得更起勁了。
“還是直說吧，你到底想做什麼？”
小黑龍嚴肅地轉過腦袋，“就算不是第一次，新婚之夜也是新婚之夜。特地今晚出來蹲一個盜賊，不太像你的風格。”
白貓抖了抖耳朵。
“【魅惑】和【夢境操縱】。”忒斯特咕噥。
“你的怪物技能。”諾爾不假思索道。
他記得很清楚，那是忒斯特從魅魔那裡獲得的技能。忒斯特當初獲得了三個技能來著，還宣稱第三個技能沒什麼用……
白貓動了動，尾巴尖輕輕搭上黑鱗覆蓋的龍尾。
黑暗中亮起無數金色碎光，猶如星辰墜落，又像是篝火燃起的火屑。
其中一小部分光點落上諾爾的翅膀，那些精神疲勞迅速消解。取而代之的是某種激烈燃燒的情緒，它們填滿他的胸腔，不斷燃出熱騰騰的幸福感。
【愛的火花】
魅魔專屬技能，僅限夜晚使用。施術者將自身愛的情感具象化，製造一片火花。接觸者可以分享這份悸動，平息負面情緒。
他的騎士炫耀著一片切實存在的，燃燒的愛意。
“小偷來啦！”諾爾剛想開口，白貓一躍而下。
也許不用挑明，諾爾又想。
因為他們都知道，一切都很好，一切將會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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