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越人 作品

第二百八十六章 法慧

 “你使幻術,可不是惑亂人心?你修的歪門邪道,可曾將一人渡入樂土?只求……”

 法慧尚在叫著,李玄嶺卻不去理他,見遠處山中寺廟已經紛紛有人影下來,不能再耗下去,只冷笑道:

 “放你孃的狗屁,什麼樂土,粉飾吃人罷了,自欺欺人!”

 那法慧兩眼圓瞪,李玄嶺已經駕風飄飄搖搖地離去了,這和尚卻在原地咆孝如雷,直至一眾僧人到了身側,才慢慢安靜下來,只瞪著李玄嶺離去的方向。

 一旁的僧人好言相勸,安撫許久,便見一老僧出面,一身灰袍,手中捏著一串晶瑩剔透的珠子,笑盈盈地道:

 “法慧,你的緣法到了!”

 “住持。”

 法慧應了一聲,有訝異之色,答道:

 “何出此言?”

 這老僧點點頭,一副喜出望外的模樣,連忙道:

 “你從小聰慧,修行神速,是我寺中慧根最為深厚之人,距離法師不過一步之遙,我早些替你去大廟裡問過了,如今看來,正是機緣到了!”

 “怎地個說法?”

 畢竟事關道途,法慧聽了這消息,頓時將注意力轉移過來,大喜過望,低聲問道。

 老僧捻了捻花白的鬍子,答道:

 “我跨越三山,前去求法,憐愍坐上首,我將此間事細細說了,答曰:此人前世乃是一漁夫,好食蛇羹,年年打魚,終遇風暴,葬身長鯨之腹。”

 “今世幸得成人,有一道士駕風而來,法力真元如江河,乃是蛇蛟託生,只要度化此人,為民除害,便可腹中養出樂土,成就法師。”

 法慧連連擊掌,眼中神光奕奕,笑道:

 “合該如此!合該如此!難怪我見了這人就憤怒不止,原來是命數與緣法所至。”

 老僧哈哈一笑,繼續道:

 “我便問道:可有成就憐愍之機?”

 法慧頓時瞪大眼睛,舔了舔嘴唇,直勾勾地望著他,急切道:

 “大人如何作答?”

 老僧故意賣了個官子,法慧本就脾氣暴躁,兩眼通紅,叫道:

 “住持!休要賣關子了,速速說與我聽!”

 “哈哈哈哈哈。”

 老僧長笑一聲,開口道:

 “憐愍掐指而算,作聆聽狀,良久答曰:還應往那長鯨身上求,若是此劫不過,依舊要葬身鯨蛟之腹。”

 眾人面面相覷,皆是面露深思之色,議論紛紛,法慧滯了滯,接過身旁同門遞過來的法器,狠聲道:

 “管他劫數如何,我且去度化這邪道,成就法師!”

 法慧言罷,向著老僧深深一拜,又向眾師兄弟抱拳拱手,朗聲道:

 “好在那人曾說要去往落霞山,不至於丟了蹤跡,法慧去也。”

 於是雙腿邁動如飛,帶著一眾煙塵遠去了,餘下眾弟子在原地圍著那住持,有一人開口道:

 “法慧師兄練的乃是怒目法,又是突破在即,若是能猝不及防逮住那人,還是能殺的。”

 “不錯!”

 眾人興致勃勃地探討著,只有那老僧收斂了笑容,顫顫巍巍地回頭去,喃喃道:

 “機緣亦是劫數…哪裡有那樣好的事。”

 短陳寺的法慧已經盯上了李玄嶺,李玄嶺這頭自顧自駕風飛著,掠過腳下一片又一片的田地,心中也是暗暗心驚,暗自道:

 “這趙國遍地釋修,若都是這樣瘋癲的模樣,此地也太過危險,這落霞山不知在何處,也不是非去不可,出來數月了,不如此次便到此為止,先行歸去。”

 於是調轉了方向,往南方飛去,時辰已經晚了,李玄嶺看著夜色之下腳底一片片灰黃色的土地,佃戶們圍坐在火堆之旁,聽著僧侶說著此生受苦受難,來世成摩訶作法相的故事,李玄嶺默默隱了身形,聽著那凡人僧侶滿臉嚮往地長談。

 這一眾佃戶雖然骨瘦如柴,滿身傷痕與灰土,眼睛裡卻都是亮盈盈地希望與嚮往,李玄嶺默默在夜色中站了一陣,聽著這些人歡呼雀躍,虔誠地跪拜,心中複雜難言。

 “縱慾樂土、輪迴之說是真是假,仙、魔、釋三者孰是孰非……世道鬼祟暗穢,難以言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