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8 章 就算你讓我去死我也願意!
阿玲不知道虞歲怎麼回事,她剛走到虞歲身邊,就聽見身後傳來另一道女聲呵斥:“別叫我姐姐!
我沒有你這樣的妹妹!”
阿玲如遭雷擊,猛地回頭望去,看見如鏡的地面出現了吵鬧的一家人。
被父親打罵的母親,被姐姐打罵的妹妹。
家中吵作一團,被打的兩人已經是頭破血流。
姐姐將女孩踹到牆角,將她死命護在懷裡的錢罐子拿走:“父母根本靠不住!你更靠不住!我今天就要離開這裡,誰也攔不住我!”
“把錢給我!你想死在這個家裡,那你就去死!別連累我!”
父親舉著鐵鋤,神色大怒地往這邊趕來:“臭丫頭!你敢跟老子搶錢!”
頭破血流的母親緊緊勒著父親的腰,哭喊道:“快走啊!快走!”
姐姐聽著父親暴怒的威脅聲,下手越來越狠:“把錢給我啊臭丫頭!要死你自己去死!”
她抱起陶罐朝著妹妹頭上砸去,聽見妹妹哭嚎的聲音,抓破她的雙手,搶走了錢罐,幾乎連滾帶爬地跑出去。
阿玲被塵封在大腦深處的記憶隨著眼前的一幕幕甦醒,恐懼重新降臨,似大山壓身,令她無法動彈又喘不過氣。
全身都在顫抖。
“姐姐!你回來,回來啊!”
“你回來啊!”
妹妹滿臉是血地朝阿玲哭嚎,朝她伸出手。阿玲尖叫一聲,忽然發現自己不知何時身處鏡中的世界。父親舉起鐵鋤朝著她的頭狠狠砸下。
阿玲哭嚎著倒在血泊之中,看見年幼的自己在鏡面的另一個世界越走越遠。
不要留我在這裡啊!
我不想死的!好不容易才活下來,為什麼啊!
你回來!
姐姐!
父親舉起的鐵鋤一下又一下地砸在阿玲身上,將她打得血肉模糊,而她毫無反抗之力,只能在劇痛之中感受瀕死的絕望。
阿玲迷失在煉獄·心景中,很快就會死去。木槿觀察著虞歲的反應,剛才在煉獄·空景中,她已經發現跟在阿玲身邊,就會被自己發現行蹤,可還是沒有拋下阿玲。
如今阿玲就要死了,這名闖入者會怎麼做?
木槿想要看見虞歲心軟,出手去幫阿玲,然後落入自己的圈套。
就算虞歲沒有心軟,也不過是死了一個微不足道的白眼而已。
木槿故意延長阿玲的瀕死狀態。少女倒在血泊之中,木槿將阿玲從心景中放出來,她仍舊蜷縮著身體,斷斷續續地求饒懇求不要再打她了。
虞歲將自己困在畫地為牢中,原本是背對著阿玲的,木槿如今將阿玲放在虞歲身前,讓她清楚地看見阿玲在煉獄·心景中的遭遇。
一個出身不幸的人,也有一個無法獲得幸福的家世。
阿玲的姐姐帶走了家裡的錢,扔下了整日挨打受罵的母親和妹妹。
阿玲被父親的鐵鋤敲打,身上留下了許多疤痕,也因此毀容,所以被父親低價賣掉了。
阿玲在跳入黑水池後,因為名家賜福忘記了從前,也因為虺蟲的影響,修復了那些傷疤。
面對木槿故意展現出來的慘相,虞歲臉上看不出半分情緒,她抬頭看了看四周,問:“你故意把她折磨成那樣,是想看我會不會救人嗎?”
木槿低沉雄渾的聲音從四周由遠而近,聲波來回反覆地撞擊:“你不願意,她就會死在你面前。”
“我是來找人的,不是來當救世主的。”虞歲像是不明白他的意思,“何況我與她非親非故,為什麼要救她?”
“我能看到,你的心景充滿慈悲、憐愛、善意,是願意自我犧牲奉獻的心軟之人。”
木槿注視著虞歲說:“你的內心世界,是一個充滿包容與愛的存在。”
虞歲安靜片刻,掩面笑了起來,因為太過好笑,導致雙肩都在顫抖,好似聽見了天大的笑話。
木槿從不懷疑自己在煉獄·心景中的所見,就連他曾經交手的聖者也無法逃過他的三眼窺探,並將其擊敗。
虞歲此時不可抑制地發笑行為,在木槿看來只是一種偽裝,口是心非,面冷心軟,這樣的人木槿也看過很多。
他知道這些人嘴裡會說著最狠的話,可心裡總是在受傷,會在最後關頭出手相救。
可他卻聽見虞歲說:“釋家煉獄八景,聽說八景之一的心景就是最強的。”
木槿:“你竟能看出我的九流術。”
虞歲語氣天真:“可我見識過後,覺得也不過如此。”
木槿皺起眉頭,不認可。
她此刻展現的狂妄、挑釁和天真,木槿依舊認為是偽裝,想要拖延時間,試圖從自己的話裡得到解決辦法的線索。
“此刻在你面前的垂死之人,不能驗證心景的強大嗎?”
“奪取平術之人的性命,又算什麼強大?”
木槿說:“在這裡,沒有平術之人和九流術士的區別,只要自己的內心世界一片澄淨,毫無攻擊之力,那麼就算你弱小如螻蟻,煉獄·心景也無法傷到你分毫。”
“也就是說,你在心景之中受傷,就證明你還不夠強大,內心世界還不夠堅定,仍舊是脆弱的、不堪一擊的。”
“那和你又有什麼關係?”虞歲不解道,“他人的內心弱小還是強大,都不是屬於你的力量。”
“是我給了他們機會看清自己內心的弱點。”
“是嗎?”虞歲伸手點了點自己的眼睛,“所以你是一直在窺探我們的內心,才知道我們內心的脆弱?”
@木槿:“當然。”
“所以我看出了你的偽裝,知道你想要拖延時間,與我交談,是想要從我的談話中看出破綻。”
“可你知道了又怎麼樣?”虞歲不以為意。
木槿:“我看穿了你的想法,所以你的計劃對我沒用,最終只會失敗。”
“你讓我看見了婆婆,我的內心自然是充滿包容和愛,可我的內心世界如何,是我說了算,不是你。”
“所以,我現在讓你看看我內心世界的另一面,如何?”
虞歲話音剛落,揚手間,一道看不見的風刃就斬斷了阿玲的脖子。
這乾脆利落的一刀讓木槿愣住。
事情的發展超出了他的預料和掌控。
“你”木槿不知為何心底生出寒意。
“我在等我的九流術生效,你又在等什麼?”
虞歲的話還沒說完,心景內明鏡澄澈的空間,被染成了濃稠的黑,殺意頃刻間填滿整個心景,順著五行之氣朝著木槿所在的位置蔓延。
男人眉間的第三隻眼睛,轉眼變成了黑色。
木槿意識到不對,寒毛直豎,立刻閉上煉獄之眼掐斷連接。
不好!
木槿睜開雙眼,卻見一隻手掐住他的脖子,將他甩飛在牆上。木槿悶聲一聲,腹部肋骨斷裂的聲音響在耳邊。
“你怎麼…"
木槿不可置信地望著眼前朝自己微笑的少女,她釋放的殺意竟然能順著煉獄·心景找到自己!
“原來是有第三隻眼睛。”虞歲另一隻手朝著木槿額頭靠近。
木槿立刻雙手結印施術,卻發現無法感應到體內神魂光核的存在,一點五行之氣都無法調動,他在女人似笑非笑的注視下,感受到瀕死的恐懼。
“不可能!”木槿顫聲哀嚎。
他驚恐的眼瞳中,映照出虞歲身後一閃而過的黑白雙魚。
“你若是聖者,我也許會敬你三分。”虞歲的手指停留在木槿額頭,氣風穿腦而過,在他額頭打出一個血粼粼的洞來。
這世上擁有陰陽雙魚的人太少,有關的記錄也很少,且有所誇大,難以證實。
虞歲只證實了陰陽雙魚的吞核,能讓九流術士變作平術之人,也就是吃掉他們的光核,但這招只對聖者以下的九流術士有用。
“大護法!”外邊的王軍聽見動靜,急聲闖入,看見腦袋被開洞,死不瞑目的木槿躺倒在虞歲身邊。
王軍們被震懾在門口,不敢貿然上前,面具之下的一雙雙眼睛,全都不敢置信地望著虞歲。
“這裡是舞閣嗎?”虞歲問他們。
王軍這才反應過來,抽刀厲聲道:“傳信下去!把她攔住!等其他護法過來!”
緊接著便列陣朝著虞歲殺去。
漆黑昏暗的閣樓中,紅光一閃,虞歲從身前紅色的雨傘中抽出黑色的長刀,寒光耀冰雪。
阿玲就倒在虞歲身後,可沒有王軍能越過虞歲靠近她。
她不知道自己體內發生了什麼變化,只知道有一股力量在挽回她逐漸失去的體溫。
曾經只是若隱若現,難以看清的五行之氣,如今在她眼裡變得清晰,金光閃閃。
那是什麼?
金色的光核。
阿玲在血泊之中,努力朝虞歲看去,姐姐一原來她沒走啊。
莫名的安心讓阿玲淚流滿面。
等虞歲解決攔在門前的這些王軍,回頭再看阿玲時,這少女又哭了起來。
她不解地問:“哭什麼?”
“你沒走嗚嗚嗚!”
“我在等你帶我去舞閣。”虞歲說。
“姐姐!”阿玲一邊喊她姐姐一邊哭起來。
虞歲走回她身旁,居高臨下地望著她:“我不是你姐姐。”
虞歲看著她逐漸恢復的生命力,再次確認,她的光核只對擁有天賦修行的九流術士有用,如果阿玲是徹徹底底的平術之人,那光核也救不了她。
只不過她究竟是天生可以修行,還是被蘭毒或者虺蟲改造的?
不管是哪一種,從前的經歷的種種,都在剛才的那一瞬間救了阿玲一命。
阿玲在斷斷續續地說道:“在那個像鏡子一樣的空間裡,我想起來了以前,我在被家裡人賣掉之前,確實有個姐姐。”
虞歲安靜聽著。
阿玲說:“家裡很窮,我很小就要去別人家幹活來賺錢,一天都吃不上一頓飯,有一天,我從那戶人家偷了一個錢罐子回來。”
“但是我又很害怕,怕被發現後,會被打個半死,我後悔了,想夜裡偷偷還回去,結果卻被姐姐發現了,她讓我把錢罐子給她,我不給,她就開始打我。”
“
後來,我們把爹孃給吵醒了,我爹也要搶錢罐子,他先打了姐姐,被我娘給攔住了,就開始打我娘。”
阿玲哭哭啼啼道:“姐姐打我,爹也打我,我真的很疼,我一直在哭,一直在想,有沒有人救救我,有人救我就好了,我不想被打了。"
“從今以後,你就是我姐姐!以後你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就算你讓我去死我也願意!
阿玲抬起血水模糊的雙眼望向虞歲。
“你有這個覺悟倒是挺好的。”虞歲俯下身看她,“等你醒來後,你就是一名擁有十三境神魂光核的九流術士。”
隨著虞歲的說話聲,阿玲看見地面浮現出紫色的星海,一對黑白色的長魚在星海中圍繞虞歲遊動。“你接下來要做的事,就是把那些想要你捱打的人都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