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





沙騫轉身看向於聖:“於聖,顧乾還需再審!”




於聖目光平靜:“可他到底是闖了法家的一級禁地。”




朱老說:“一事歸一審,今日裁決的並非他擅闖禁地的事。”




於聖眼珠動了動,似掃了朱老一眼。




朱老又道:“從他的話中,似乎我們應該將重點放在聽風尺上,通信院那邊還未給出回答,非要指認是他偷走了銀河水,也算是證據不足。”




於聖問道:“依你的意思,是要將他無罪釋放?”




朱老說:“氐宿天秤所測結果,沒有一條能定罪,所以我主張將顧乾無罪釋放,可以開始裁決了嗎?”




於聖一直抬起的手放下,天平的金線從顧乾身上回收。




“可以。”於聖說。




梅良玉還在玩聽風尺,頭也沒抬:“可以。”




朱老點點頭,摸了摸下巴長鬍須,起身道:“有關顧乾無罪釋放,我做出裁決,同意。”




於聖也站起身道:“我的裁決是,繼續留察。”




現在是一個同意票,一個反對票,最關鍵的一票在梅良玉這,人們不由轉了視線,紛紛看向審判臺上神色輕鬆的男人。




忽然間被投以無數目光打量,梅良玉也不見有何變化,他收起聽風尺,起身時目光似掃了眼下方顧乾,如玉石敲擊的清冷嗓音道:“繼續留察。”




虞歲是審判臺上第一個朝梅良玉看去的人,於聖和朱老兩人雖然心中驚訝,卻沒有表現出絲毫。




隨著他給出的裁決答案,原本寂靜的問罪場響起竊竊私語。




問罪臺上的顧乾皺起眉頭,目光直直地朝梅良玉看去,後者卻已經朝臺下走去,在不少人的目光注視下與走下看臺的鐘離山匯合,兩人徑直朝外走去。




“你給本公主站住!”尚陽公主氣得要追上去理論,被姐妹們死死拉住,“氐宿天秤都判定他沒說謊,說得都是真的,銀河水不是他拿的,你憑什麼繼續留察!你給我回來說清楚!”




荀之雅衣袖下原本鬆開的五指又不由自主地緊握在一起,目光看向臺上的顧乾,隱約有幾分擔憂。




“完了,這怎麼跟我想得不一樣。”




原本以為穩贏的季蒙呆了,有些苦惱地抓了抓頭髮,身旁的黑鬍子也是一臉肅容。




擔心顧乾的人都在沉默或是苦惱。




只有盛暃,從虞歲出來就陰沉難看的臉色,這會總算是緩解了些。




“這倒是沒想到啊,梅良玉跟顧乾是不是有什麼過節?”牧孟白摸著下巴思考,“難道梅良玉也喜歡荀之雅?這是什麼複雜的關係,哎我去這有點意思啊。”




此刻只有沙騫還能笑得出聲來,從虞歲帶著氐宿天秤出場後就一直籠罩他的陰霾,在梅良玉作出裁決後,他的世界豁然開朗。




“把他帶回去,繼續留察。”沙騫笑著對其他法家弟子說道,看向顧乾的神色無比傲慢。




名法兩家的聖者一言不發,各自轉身離去。




下邊的黑鬍子見法家弟子在收拾氐宿天秤,這人都沒救到,東西還想收走?他急得朝臺上跑。




黑鬍子剛跑上審判臺,就見虞歲一手按在盒子上,朝收拾的法家弟子笑道:“多謝這位姐姐幫忙啦。”




法家弟子有些尷尬,虞歲卻不尷尬,自然地將盒子抱在懷裡。




黑鬍子這才鬆了口氣,還以為自家笨蛋郡主會把氐宿天秤也讓法家給撿了去。




沒能拿到氐宿天秤的法家弟子灰溜溜走下臺去,朝看過來的於聖吐了吐舌頭,一臉無奈。




於聖心中嘆息聲,罷了。




*




虞歲抱著盒子往下走,喊著前邊被帶走的顧乾:“顧哥哥!”




顧乾回頭看過來,虞歲剛要過去,就被人拽住往後拉去,力道之大,她踉蹌幾步才站穩。




盛暃攔在兩人之前,陰沉的目光掃向虞歲:“誰讓你來的?”




虞歲看看盛暃,這還是冷戰兩年後,盛暃第一次跟她開口說話。




“三哥。”虞歲乖乖叫了聲,墊腳往他後邊看,“我先去看看顧哥哥再跟你說。”




她想問問顧乾聽風尺的事。




誰知盛暃直接把她拉走:“那傢伙自身難保,你往前湊什麼。”




“哎!”虞歲扭著身子回頭看。




顧乾隔著人群朝她招了招手,揚眉笑道:“歲歲,不用擔心。”




虞歲收回視線,她確實不怎麼擔心,畢竟也不是死刑,只是南宮明給的任務,自己剛來就搞砸,說不好他會不會把學費給撤了,再讓她滾回王府去。




她被盛暃拉走,黑鬍子緊隨其後,一邊叫著郡主,一邊叫著三世子,偏偏兩人都沒理他。




項菲菲和金袍青年走到季蒙身邊,她不客氣地嘲笑道:“這就是你搬來的救兵?”




“問題也不出在氐宿天秤上啊。”季蒙撓著頭道,“這梅良玉是什麼意思,咱們什麼時候得罪過他不成?”




金袍青年拿出聽風尺道:“問問。”




季蒙:“上哪問啊?直接問梅良玉?”




“問鍾離山也行。”金袍青年道,“我沒有梅良玉的銘文。”




季蒙哈了聲:“好啊,我也沒有鍾離山的。”




項菲菲:“……”




指望你倆能幹啥?




已經從問罪場走遠的梅良玉和鍾離山,兩人的聽風尺不斷髮光,收到了許多傳文。




兩人走在去兵家的路上,腳下是碎石小路,兩旁是數不清的參天紫藤,如今正是紫藤花開的時候,一簇簇紫色捱得緊密,落花一地,在道上走動時無可避免地會踩上許多。




鍾離山在看傳文,基本都是來他這迂迴打探消息的,於是他問梅良玉:“你怎麼不看聽風尺?”




梅良玉邊說邊摸出聽風尺:“不用看都知道有什麼。”




鍾離山則收起聽風吃:“我也沒想到你會讓顧乾留察。”




“朱老和於聖在那唱雙簧,以為我會跟著氐宿天秤的結果來判斷無罪。”梅良玉劃拉著聽風尺,漫不經心道,“氐宿天秤不再是絕對的公平公正,無法保證它的真實性,兩老頭也沒有問重點。”




鍾離山:“換你會問什麼?”




梅良玉輕聲冷笑:“問他知不知道銀河水是誰拿的、在哪,發傳文的人是否認識,我要是問了這些,朱老都不知道該怎麼保他。”




鍾離山點點頭,法家於聖這次對顧乾的審判不能說是放水,只能說是放海。




看來法家為了拿回氐宿天秤,已經決定要睜隻眼閉隻眼,以為梅良玉肯定會跟著氐宿天秤的結果走,所以才說繼續留察,誰知道這小子叛逆地不跟他們玩,自己玩自己的。




鍾離山問:“你覺得顧乾說的聽風尺那段是真是假?”




“多半是假的。”梅良玉說,“銘文是唯一通行證,不加銘文發傳音,除非這個人破解了學院的通信陣。”




他說:“就算這世上真有能破解三家通信陣的人,那也活不長。”




兩人的聽風尺都翁了聲。




四人小組跳出傳文:




刑春:“飯否?”




蒼殊:“否。”




梅良玉:“否。”




鍾離山看後問他:“不吃?”




“不吃。”梅良玉收起聽風尺,在前邊岔道跟他分開走,“剛看見有人提醒我,今天有新人入院測試,得替我師尊過去看看。”




於是鍾離山也回:“否。”




刑春:“我今天就算死也不要一個人去吃飯。”




*




時間還早。




晨曦散去,日光開始變暖。




虞歲被盛暃拽著走出了問罪場,路上的人們看她的目光頗有種“被棒打鴛鴦的小鴛鴦”的意思。




但盛暃是出了名的不好惹,除了牧孟白,沒人敢追在他後邊上氣不接下氣地吼道:“如此粗魯算怎麼回事?弄疼了我的神仙妹妹你賠得起嗎?盛暃你有氣打我一頓就好別拿我妹妹撒氣快住手!”




盛暃倒是沒打虞歲,就只是目光冷冷地盯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