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0 章
溫瑜自請廢后的摺子,在次日的朝堂上自是掀起了不小的波瀾。
那些一言不合便要觸柱死諫的老臣們,只差沒將陳王罵個狗血淋頭,但無論陳王如何荒唐,他們做臣子的,最後還是得幫忙找補,於是這場禍事最大的懲罰,落到了新雨宮的麗妃身上。
朝臣們參奏她狐媚惑主,麗妃被禁足半年。
消息傳到昭華宮時,連同內務府那邊送來了幾大箱的珍奇物件,不出意料的,內務府的幾個管事太監都換了新面孔。
見了溫瑜,只說是前幾個管事太監辦事不力,在幫著溫瑜籌辦中秋宮宴時懶散懈怠,惹了太后動怒,太后知道她委屈,遂將內務府的人也全換了一遍,今日他們送東西來,也是陳王向溫瑜賠罪的意思。
內務府的人一走,銅雀就忍不住道:“那姜太后還真是佛口蛇心,什麼好聽話都叫她說完了!換下內務府的人,不是她自個兒擔心那幾個管事太監見您保住了方太醫,徹底起了倒戈向您的心思,才先發制人的麼?拿您做筏子算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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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白頷首道:“青雲衛一直暗中盯著的,幾人現被革職調往蕪宮,暫無性命之虞。”
蕪宮荒廢已久,現被充作王宮的浣衣局,被髮配往那邊的宮人,很難再有出頭之日。
昭白說完,又問了句:“可要派人暗中同他們接洽?”
溫瑜在棋盤上落下一子,說:“做做樣子即可。”
昭白麵露詫異,但看了溫瑜一眼後,並未多言。
銅雀卻藏不住困惑,當即問道:“為何?公主,此時不正是拉攏他們的大好時機麼?”
溫瑜平靜道:“身居要職的趨炎附勢之輩尚可拉攏一時,發配至蕪宮的罪宦,拉攏來作何用?”
銅雀一愣,不由繼續道:“他們曾在太后手底下做事,知曉太后和姜家的諸多把柄……”
溫瑜問:“若太后在革幾人職前,允諾他們只是暫讓他們去蕪宮避避風頭呢?”
銅雀被問住,一時再無言。
溫瑜摩挲著指間溫潤如玉的白色棋子,道:“他們能摸爬滾打坐到內務府的位置去,自是最懂趨利避害。太后走方太醫這步棋,雖沒能徹底
成功,卻也達到了她的目的,從內務府那幾個太監幫忙拖延時間轉移賬冊開始,便已不可能再孤注一擲倒戈向我。他們得太后許諾,此時再被我拉攏,也不過是先巧言令色兩頭討好,留足退路。”
不管方太醫有沒有被救下,內務府那幾個管事太監當時被嚇得幫著轉移賬本,便已是對溫瑜“不忠”。
他們幾人心中也清楚,比起在溫瑜那裡已有著“不忠”之實,自然是繼續為姜太后做事前途光明些。
畢竟他們在昭華殿嚇得向溫瑜表忠的那些言語
,太后又不會知曉,幫著太后的人轉移賬冊卻是不爭的事實。
只要姜太后肯力保他們,溫瑜先前能拿捏他們的假賬一事,就有的是人可被推出來背鍋,再不足為懼。
銅雀聽完不免愈發困惑:“太后既已篤定那幾個太監不會再倒戈向咱們,為何還要殺他們?”
溫瑜注意力一直都在棋盤的殘局上,手中捻了一子遲遲未落,只說:“你覺著太后會不知那幾人的秉性麼?”
銅雀怔住,突然明白過來這又是溫瑜和姜太后之間的一場博弈。
對那幾個太監而言,他們只是撿高枝而棲,所以會向太后表忠,但背地裡也不會拒絕溫瑜的拉攏。
可對溫瑜和姜太后而言,溫瑜沒能徹底拉攏那幾個太監不會損失什麼,姜太后卻會面臨她自己和姜家的把柄都會落於旁人之手的風險。
所以那幾個太監,姜太后必是留不得的!
想通這一切後,銅雀驚得汗毛直立。
溫瑜從一開始就沒想過真正拉攏那幾個太監!
她只是在逼太后親自動手除去幾人,讓那幾個太監看清太后的殺心、再不敢當牆頭草後,為求活路去攀咬太后和姜家!
而已死掉一兩個太監後,案子再鬧到朝堂上,縱使姜家再勢大,卻也不能再一口咬死是幾個太監獨自偽造的假賬貪吞宮中餉銀!
她們一開始籌謀的還是拿到太后和姜家的暗賬賬冊後,再予此重擊。可從太后發難方太醫轉移賬冊到溫瑜大鬧章華殿,這前後不過不過幾刻鐘的時間,溫瑜就再次把太后和姜家匡進了死局裡!
銅雀此前還從未有過如此頭皮發麻的感覺,這一刻她是當真覺著世間怕已沒什麼能超出溫瑜的算計。
大抵是她失態的模樣太過明顯,昭白不動聲色撞了她肘關一記後,同溫瑜道:“太后發落那幾個太監用您的名頭,想來也是為了在除去那幾人後,叫人誤以為是您下的手。”
風從窗外刮來,卷落一片黃葉飄至棋盤上。
溫瑜手中那顆白子落於黑白棋子糾殺之處,斷了局中大片黑子的氣,緩緩道:“朝中的局勢已試探明瞭,且扮一時蟬,等螳螂現身便是。”
她那封自請廢后的摺子,自然也不全是為了賭氣和逼陳國王室低頭,而是一塊探路石。
昭白想到溫瑜先前說的那句“做做樣子”,抱拳道:“奴知曉了。”
只銅雀沒太聽懂二人的啞謎,但能隱晦察覺到,借內務府假賬發難太后和姜家一事,溫瑜已在朝堂上找到了合適的幫手。
她望著溫瑜執棋的側影,忽覺那棋盤已不再是棋盤,而是整個陳國,乃至大梁的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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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便是中秋宮宴,溫瑜自請廢后一事壓得陳王和整個陳王庭的朝臣都低了頭,太后那邊又一早派人前來傳了話,她自然不能再推脫不去。
設宴地點在太極宮,因著還要接見群臣,遵照禮制,陳王的妃嬪們不得出席,唯有溫瑜這個名義上的王后可與陳王同享百官禮拜。
溫瑜過去時,雖還未開宴,但百官皆已入席,陳王也坐在了上方的王位上,唯有她和太后的位置還空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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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瑜一身金桔色宮裝,外罩金紅紗衣,裙琚和披帛在身後拖曳了近半丈長,眉心繪著紅蓮花鈿,妝容豔麗,卻愈襯得神情清冷,後方跟著以昭白、銅雀為首的十二名做了宮婢打扮的青雲女衛,在這一刻當真如神妃仙子下凡,殿中不少臣子看得幾乎忘了呼吸。
等溫瑜一行人走過,大殿兩側才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倒吸氣聲。
入口處官階低,離大殿遠的臣子們甚至忍不住低聲交耳議論:“王后娘娘有如此天人之姿,王上怎還會被一青樓女子迷了心竅……”
姜彧是王宮近臣,又擔著保衛陳王的重任,席位離陳王極近,除卻一名王庭老將,他已當得起整個陳王庭武官第一人的稱號。
溫瑜入內,他也只是瞥上一眼後,便收回了目光。
陳王一直不動聲色留意著姜彧,見他這般,從鼻中溢出一聲冷哼。
不多時,溫瑜已行至王座前,陳王望著自己神女入凡般的王后,神情比之從前更
為陰翳,皮笑肉不笑地道:“落座吧,本王的王后?”
溫瑜的席位雖同陳王一道在最上方,但中間用了一方矮几隔開,矮几上又堆滿了酒水果點和瓶花,可以說是足足隔出了兩人的空位。
溫瑜神色冷漠地落座,直接視陳王如無物。
昭白和銅雀一左一右地站到了她側後方,其餘青雲女衛則站到了更後方的位置靜候。
矮几前的茶點早已冷卻,溫瑜入席後,立馬就有宮婢上前要將茶點端走重上一批,只是還未靠近席位就被昭白攔了下來,對方說明來意後,昭白和銅雀才將溫瑜跟前的茶點代為放回了她手中的托盤,全程未讓任何人靠近溫瑜三步內。
新送上來的茶點菜餚,雖有司膳太監先當著溫瑜和陳王的面試過菜,昭白和銅雀在將菜餚擺至溫瑜跟前時,卻仍是會用銀針再試一遍毒。
陳王瞧著二人的舉動,側首看向溫瑜,望著那近乎完美的側顏,眼底不受控制地滋生起貪婪和隱秘而陰鬱的憤恨,哂笑道:“看來王后對這王宮很是不放心吶?”
溫瑜目光平和地望著下方群臣,聲線凌寒:“等有朝一日這王室姓溫,本宮自會放心下來。”
陳王眼中的鬱恨更甚,知道溫瑜這是半點面子功夫都不願再同自己做,直接將兩國聯姻的野心和目的揭到了明面上來,惱羞之下,直接抓住了一名倒酒宮女的手,將人扯到了懷中,鉗住對方下顎陰沉笑問:“美人兒,喚何名?”
因溫瑜入席,本就有不少臣子關注這邊,陳王突然的荒唐之舉,自然也就被看了個正著。
群臣不免唏噓,暗自打量溫瑜的神色,卻見溫瑜目不斜視,像是至始至終就沒看到過陳王那號人。
幾名肱骨老臣在
席間咳嗽了好幾聲,陳王卻依舊只顧同那名宮婢調情,不為所動。
被扣在他懷中的宮婢初時答話還哆哆嗦嗦,生怕觸怒一旁的溫瑜,視線不住地往邊上瞟去,後來發現溫瑜壓根不出一言,不知是當真沒把陳王當回事,還是在強自撐著面子,宮婢面對陳王的狎暱才慢慢大膽起來,只是目光仍時不時地往溫瑜那邊瞟,像是懼怕又像是為著一股莫名升起的虛榮想示威。
奈何無論是溫瑜還是她的婢子,都恍若視她和陳王如無物。
這場面瞧著有些荒唐,但在場無一臣子覺著是溫瑜失了顏面,反倒因自家君主的這副德行而深感蒙羞。
就在幾名老臣快壓不住氣性,鐵青著臉欲公然在宴上諫斥陳王時,殿外的宮人通報
姜太后來了,陳王這才放開了那宮婢。
姜太后何等眼力,進殿後一掃神色各異的臣子們和麵目鐵青的幾名老臣,再看陳王鬆散的衣襟和邊上雙頰飛霞的婢女,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姜太后心中隱怒,只是顧忌著場合,面上不顯,落座後道:“開宴吧。”
上主菜的宮婢們這才捧著托盤魚貫而入,到了溫瑜跟前,昭白和銅雀仍是如先前那邊,讓王宮的婢子止步於三步開外,由她們自行為溫瑜佈菜。
姜太后瞧見這一幕,只瞥了一眼,並未說什麼。
等宮婢都退下後,群臣這才向溫瑜、姜太后及陳王祝酒,說了些君臣盡歡之詞,席上的氣氛也熱絡起來,多是相熟的臣子們宴飲暢言。
溫瑜除卻在群臣祝詞時喝過一杯清酒,全程都沒怎麼動筷。
有太后坐鎮,陳王在接下來的宴會上也收斂了許多,除卻神情一直陰鬱著,倒也沒再做什麼出格之事,
等司樂坊和司舞坊的人進殿奏樂獻舞,整場宮宴才到了最熱鬧之時,席間盡是推杯換盞之聲。
一名青雲女衛悄無聲息地上前,附耳同昭白說了什麼,昭白微微頷首,那青雲女衛退下後,昭白藉著替溫瑜添茶的間隙,附耳同溫瑜道:“蕪宮有了動靜。”
溫瑜面色如常接過茶盞,用只有二人能聽見的嗓音吩咐:“去吧。”
今夜群臣進宮,羽林衛巡邏重心都在太極殿這邊,其餘各宮疏於防守,姜太后想滅那幾個太監的口,正是最佳時機。
昭白悄聲離去,一名衣著同她無二的青雲女衛替代她站到了溫瑜身側,盡是鼓樂談笑聲的大殿裡,無人留意。
一波獻舞的舞姬退下後,又另有一波舞姬入內,嘈急的琵琶聲甚為抓耳,引得溫瑜都朝新入場的舞姬們投去一瞥。
這才發現此番獻舞的舞姬們,都是西域女子的裝扮,舉止也異常大膽。
為首的舞姬腰身如蛇,每撥動一次琵琶弦,面紗外那雙能勾魂奪魄的眼睛都野性又欲語還休地望著陳王。
陳王也的確像是快被那舞姬勾走了魂兒,一張臉早被酒氣燻得通紅,口中念著“美人兒”,瞧得痴了,竟是連酒盞落地都不知。
那舞姬對此顯然很是受用,抱著琵琶一個旋
身,便步上了臺階,宴會到了此時,陳王再青眼何人,自已輪不到底下的臣子們置喙。
臣子們對此也早已見怪不怪,只有仍心驚於溫瑜美貌的,還在悄悄打量溫瑜的臉色。
但溫瑜神色冷淡和初入宴那會兒無異,在這華燈萬盞的大殿裡,簡直像是一尊沐著清冷月色的玉石雕像,同這裡的一切都顯得格格不入。
更多的臣子則是被那舞姬的大膽吸引了目光,姜彧坐在下方,卻不敢掉以輕心,左手一直不動聲色地按在劍柄上,大有那舞姬若別有用心,便拔劍而起之勢。
好在那舞姬的確只為挑逗陳王而去,旋身靠近陳王,明明瞧著是要落入陳王懷中了,卻又旋身躲開,只用纏在手上的輕紗拂過陳王的臉。
陳王很是受用,直接起身要去抓那舞姬,席位狹窄,舞姬躲閃之際,不慎踩滑跌倒,整個人都朝溫瑜那邊摔去,銅雀及時將人隔開,但舞姬的輕紗還是在拖曳時帶到了小几上的一壺酒水。
溫瑜就坐在小几邊上,不妨被那一壺葡萄釀沾汙了裙裳。
銅雀臉色當即就冷了下來,喝道:“大膽!”
那舞姬也意識到自己闖禍了,忙跪在了溫瑜跟前:“王后娘娘饒命,奴婢不是故意的……”
陳王同美人嬉鬧不成,被如此掃了興,臉色也不好看:“不過一身衣裳,明日讓內務府給王后送十身去就是!”
姜太后適時發話道:“王上,群臣跟前如此失禮,成何體統?”
又看向溫瑜:“今日中秋佳宴,本是喜事,不宜見血光,王后以為呢?”
溫瑜用絹帕擦了擦裙幅上的酒漬,平靜道:“母后所言極是。”
那舞姬因與陳王嬉鬧沾汙了她裙裳,她若是發作那舞姬,落在旁人眼中,倒顯得是她吃味,溫瑜從始至終都不曾將陳王放眼中過,自然也不願替他背這麼個名聲。
姜太后身邊的老嬤嬤便對那舞姬道:“王后仁德,不予追究,還不謝恩自行下去領罰?”
舞姬這才千恩萬謝地叩頭退下了。
經此一鬧,這場歌舞也就此結束,陳王坐回王位上,明顯意興闌珊。
溫瑜則對太后道:“兒臣下去更衣。”
姜太后點頭允了,又喚了一名宮人為其引路。
女眷更衣之地設在太極宮旁邊的建寧宮,宮人將溫瑜一行人引至偏殿後,頷首恭敬道:“供女眷更換的裙裳都在這裡,娘娘若是不喜,奴婢也可去昭華殿替娘娘取一身來。”
殿中不知燃了何薰香,清淡中帶著些清甜,溫瑜對那宮女道:“不必,你退下吧。”
小宮女欠了欠身說:“那奴婢就在殿外候著,娘娘有什麼吩咐只管叫奴婢。”
等宮女退下後,溫
瑜便讓人滅了香爐裡的薰香,青雲衛們在關上門窗後,則又警惕地將整個偏殿都檢查了一番,連房樑上都沒放過,確定沒藏什麼耳目,才分別在各處門窗留人注意著外面的動向,其餘人則跟著溫瑜進了內殿。
銅雀知道外邊有自己人
把守,??屴??授????住22龎???譳聻???犂?羙?◣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昏君!妥妥的昏君!”
那香在她們進殿前已不知燃了多久,此刻縱然命人滅了香爐,但溫瑜仍覺空氣中還是能嗅到那股清香,且不知何故隱隱有些頭暈,她說了句“當心隔牆有耳”後,便抬指按了按額角。
銅雀沒再說陳王,和幾名青雲衛繼續挑選衣物時,卻忍不住嘀咕了句:“這些衣裙都好香啊……”
溫瑜靠著軟榻昏沉地按著額角,猛然意識到了什麼,喝道:“開窗!”
青雲衛們也察覺到了不對勁兒,可還沒等奔至窗前,就都接二連三倒下,有強撐著想爬過去開窗的,還沒挪動多遠,便見窗紗中又伸進了小管,吐出了大量迷煙。
這下所有還勉強維持神智的青雲衛,都徹底陷入了昏迷。
過了一會兒,殿門“吱嘎”一聲打開,進來的竟是姜太后身邊的教習嬤嬤。
她以帕子掩著口鼻,瞥了一眼吸入殿內原有的迷香倒在門窗邊的青雲衛,對身後的宮人們做了個手勢,那些宮人便抬起倒得橫七豎八的青雲衛退了出去。
教習嬤嬤走進內殿,瞧見壓著半邊烏髮倒在榻上的溫瑜後,吩咐跟在自己身後的小宮女:“回去告訴太后娘娘這邊成了。”
-
太極宮宴上,新一輪的歌舞管絃之聲依舊靡靡,那小宮女入內,衝姜太后身邊的嬤嬤說了什麼後,便退了下去。
不多時,那老嬤嬤拿著一壺酒走到姜彧席位邊上,給姜彧空了大半的盞中續上酒水道:“小將軍,娘娘讓您無論如何,還是去王上那裡祝個酒。”
姜彧抬首看姜太后,便見對方看自己的目光中隱有苛責。
姜彧說了句“我知曉了”,便拿著酒盞起身,衝上方似乎喝醉了、可神情陰鬱依舊的陳王道:“末將恭祝吾王不久後帶領我大陳臣子重返中原!”
說罷便將盞中酒水一飲而盡。
群臣都在叫好,陳王喝得兩頰飛紅,聞言只是斜睨著姜彧,帶著些許審視和挑釁的意味,意味不明地笑著舉盞飲盡。
姜彧知道陳王對他的敵視,只當不知坐下,外邊卻又
有羽林衛急急入內,附耳同他道:“統領,宮裡似有刺客潛入!”
姜彧神色微變,藉口出去散散酒氣同那羽林衛一道離開了宴席。
到了殿外,叫夜風一吹,他在宴會上本沒喝多少酒,這一刻眼前的事物卻出現了重影,他意識到了什麼,只來得及說出一聲“姑母”,便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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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宴上,姜太后搭著近身嬤嬤的手起身道:“這人上了歲數,果真是比不了從前了,哀家有些乏了,王上和諸位愛卿繼續在此盡歡吧。”
陳王輕扯嘴角,笑容要多玩味有多玩味,卻還是和群臣一同起身,在一片“恭送太后”聲裡,道了句:“恭送母后。”
姜太后離開前看了一眼跪坐在陳王膝邊的幾個美人,似想說什麼,但終究沒開口,只搭著身側宮人的小臂,慢步離開了大殿。
陳王抬起頭看向姜太后的背影,面上依舊掛著放蕩又輕浮的笑,可那雙陰鬱的眼底,分明寫滿了怨毒和不甘。
他坐下後不久,一名小太監跑進來低聲同他說了什麼。
陳王笑得瘮人,起身同群臣道:“諸位愛卿且繼續宴飲,本王去出個恭。”
如此粗鄙之語,聽得下方一眾老臣齊齊變了臉色,對著這位繼位兩載的新王堪稱是心灰意冷。
只有姜黨的臣子們,面上依舊帶笑,只是隱有譏誚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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