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1 章
三日後,溫瑜大婚。
這次陳王宮那邊倒是沒再弄出什麼么蛾子,迎後大典一切按禮制進行。
溫瑜所穿的婚服不再是從坪州出發時的那一套,而是陳王宮內務府那邊準備的,和陳王的婚服共為一套。
陳國在關內那會兒L,江淮一帶紡織業還不甚發達,王宮貴族多崇尚朱玄兩色,故而陳國避出關外後,雖已經歷了數代,但還是守著舊制。
溫瑜在大典上的婚服,也以玄色為主,只在襟口、袖邊和底衣上改用硃砂色做點綴,比起她們梁制禮袍的雍容華貴,陳國沿照祖制,更多了一股肅穆和威嚴。
大殿廣場外分立兩側的百官,朝服也都是朱玄兩色,乍一眼瞧去,整個陳王宮內外都是黑壓壓一片。
這場婚典,也更像是一場認權的儀式,無半分喜慶。
硃紅的氈毯從陳王宮外一直鋪到漢白玉石階下方的廣場盡頭。
溫瑜玄色的婚服外,另罩了一層暗紅輕紗,上邊暗金的繡紋,在日頭下輝光燁燁,孔雀羽扇半遮面目,身後跟著昭白、銅雀一眾也換了朱玄禮袍的青雲女衛,踏著紅氈,一步一步緩緩走向漢白玉石階上方的陳王宮。
有官員好奇大梁第一美人的聲名,在向著新後頷首揖手、等著新後從跟前走過時,偷偷抬起眼打量,霎時間竟是忘了呼吸。
——豔陽下緩步走向王宮的大梁貴女,側顏如玉,鴉黑長睫下的雙眸,涼若清月,至始至終都只無喜無悲地平視著前方。
這場景,不像是成親,倒像是神女降臨他們南陳。
在場官員已全然想不起梁國同他們的種種掣肘,在這一刻只感到了神聖和肅穆。
陳王帶著一眾親近的王宮大臣在王宮外迎接溫瑜,只是他兩頰消瘦更顯顴骨突出,周身氣息也格外陰鬱,看溫瑜的眼神更是陰沉不已,瞧著更加不像是一個成婚的新人。
溫瑜步上漢白玉石階後,在禮官的唱禮下,執扇對著陳王一禮,陳王盯著她看了半晌,古怪地嗤笑一聲後,才敷衍般的揖手回了溫瑜一禮。
跟在溫瑜身後的昭白當即冷了臉色,離陳王最近的一宦官瞧見這情形,面色也有些不對勁,低聲說了句什麼。
陳王看溫瑜的目光,則愈發古怪譏誚。
禮官極有眼色地趕緊繼續唱禮,陳王宮那邊接引的宮婦,也堆著笑做出請溫瑜和陳王一道步入陳王宮的手勢,才將這一觸即發的矛盾給暫且掩蓋了下去。
外邊發生的一切,應是有侍者第一時間
告訴了等候在大典內的姜太后,在溫瑜和陳王入內後,她那強硬中帶著警告的眼神,先落到了陳王身上,隨即才審視般打量起溫瑜。
禮官高喊著讓溫瑜卻扇,溫瑜緩緩移開孔雀羽扇,那張穠豔如池中菡萏、清冷若雪山瓊月的驚世容顏,就這麼映入眾人眼簾,饒是見慣了後宮美人的姜太后,在那剎那瞳孔也不自覺張大了些許。
殿內的百官,站得靠前些能瞧見溫瑜真容的,甚至發出了吸氣
聲。
陳王那譏誚而諷刺的目光,落在溫瑜臉上時,也有一瞬凝固,隨即便被更甚的怨毒和仇視所取代。
溫瑜一直都無喜無悲地平視著前方,眼角餘光掃到陳王的幾度變臉,心下暗有計較,只是面上不顯。
在同太后對視時,目光不同於太后的強勢外顯,卻沒有半分退讓的意思。
短短數息的眼神交鋒中,太后似凌空赤鳥,展翅長鳴周身火焰賁發,戰意盡顯。溫瑜卻如棲息於青色水域的鸞鳥,鳳目半合,根本不理會來自空中的挑釁,但周身青色的翎羽每一次隨著呼吸舒展,足下浩瀚無垠的青色水域中,都會跟著綻開青色蓮華一樣的碧波。
有些較量,不動聲色反而更讓人摸不清深淺。
在禮官高喊著新人給姜太后揖禮時,溫瑜終於移開了同姜太后對視的目光,同陳王之間隔著還能再站下一人的距離,向著太后一揖。
姜太后因為同溫瑜的那番眼神對視,心下莫名地又升起一股火來,一時分神,竟遲遲沒讓兩位新人起身,還是邊上的宦官小心翼翼地喚了她一聲,姜太后方回過神來。
意識到自己在大庭廣眾下失禮,姜太后心中惱意更甚,但這會兒L好歹記著是在大典上,萬不能再失態了。
姜太后坐直些許,威嚴地看向陳王和溫瑜,道:“起吧。”
不多時,兩名陳王宮的宮婢端著盛了清水的銅盆分別走向溫瑜和陳王,昭白作為溫瑜的近身武婢,親自上前替她擰了銅盆中的帕子淨手。
陳王那邊則是隨行的宦官代勞。
等宮婢捧著銅盆退下,又有宦官捧著盛放了不知什麼動物肉脯的托盤上前,這是陳國沿襲祖制的同牢禮,需新人共食一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