糰子來襲 作品

第 24 章

年紀小的混混咬著餅子悶聲道:“蕭哥不就殺了胡先百麼?那八成還是東家讓他去的,怎地這會兒東家也讓咱們跟著官府的人一起抓他。”



邊上的人趕緊瞥了身後的官兵們一眼,才在他腦袋上捶了一下,壓低嗓音說:“還蕭哥蕭哥呢!腦袋不想要了?別以為你跟侯小安玩得近,人家就也是你哥了!”



被打的小混混捂著腦袋不再吭聲。



方才說話的混混又往後看了一眼,才做了個手勢,示意一眾人靠攏些,道:“我聽那些官兵們閒談時提及賬本什麼的,八成是東家的賬本還在蕭厲身上,官府那邊想借此機會拿住東家的錯處,東家棄車保帥,只能舍了蕭厲了。”



這話讓幾l個混混都脊背發涼。



對面的官兵們吃完朝食,見他們蹲聚在一起,呼喝道:“躲什麼懶呢!還不快繼續起來搜!”



透露秘密的混混聞聲,便幾l口啃完餅子,起身說:“算了,再苦再累也就剩城西這片乞丐窩裡的舊巷還沒搜了。今日四大城門戒備森嚴,蕭家母子八成就躲在這裡,不然他們還能飛天遁地了不成?”



他話音方落,遠處忽有馬蹄聲傳來。



幾l個混混聞聲看去,便見馬背上的官兵一勒韁繩喝道:“逃犯在南城門那邊!速去圍捕!”



搜尋的官兵們一聽,趕緊提上刀就往南城門那邊趕。



混混們愣住原地,其中一個回看了一眼前方的舊巷,嘀咕道:“怎麼剛搜到這兒,姓蕭的就出現了?”



-



巷道狹窄,踩化的積雪混著久積的塵泥轉眼被踏成一片泥濘。



簷上的冰稜墜著顆將掉未掉的水珠,折射出半個日影淺淡的光暈。



底下巷子人影混亂,刀劍相向的影子也混亂。



官兵無止境似的朝著這條死巷湧進來,地上已經倒了一堆人。



蕭厲偏頭躲過一柄朝他劈砍而來的長刀,抓住對方的手順勢一扭,在對方的慘叫聲裡以柴刀刀柄擊在他後頸,那人便踉蹌著朝前撲了去,和巷口衝來的人撞作一團。



他握著瀝血的柴刀喘息,用布條將刀柄往自己手上纏得更緊些。



官兵已搜到了城西那片舊巷,蕭蕙娘她們就藏在那裡,蕭厲不敢賭,只得現身南城門將搜捕的官兵全引了過來。



他眼神兇戾地盯著前方還在湧來的官兵,冷笑:“人是韓棠宗讓我去殺的,賬本亦是他讓我拿的,我不過是向他討一筆封口費。冤有頭債有主,官爺,你們該抓的,不應是韓棠宗麼?”



()沒人應聲。



堵在巷口的官兵們已見識過他的厲害,不再貿然上前,而是像圍捕一頭兇獸般,試圖耗盡他的體力。



冰稜上那顆水珠終於滴落之際,巷內的官兵也瞅準時機,揚刀再次朝蕭厲攻去。



利薄的刀鋒削破水珠,那帶著寒意的刃口瞬間就直逼他面門,蕭厲提起柴刀擋下,鐵器相撞,發出一聲刺耳的鳴響。



他臂力驚人,體力耗到了此等地步,竟還能以另一臂抵著那刀背,嘶喝著將攻去的小旗逼退數步,一腳將人踹進積著汙水的官溝,再次抬眼看向堵在前方的官兵,額角浸著血,狂佞道:“來啊!”



彷彿當真是一頭兇狼。



-



巷外。



前來等消息的霍家親兵見又有兵卒被抬出巷子,再聞得那嘶喝聲,問:“還沒將人拿下嗎?”



帶兵的小旗也憋屈得慌,將刀往馬鞍上一別,說:“那小子滑頭得很,他身上只帶了半部賬冊,拋出當了籌碼,另半部賬冊和將軍要的東西叫他藏起來了,揚言要備車送他出城後才告知藏匿地點。”



他很是晦氣地道:“將軍要的東西還沒找回來,必須得留他活口。”



霍家親兵聞言,頗為意外地說了句:“腦子倒是好使。”



小旗看了一眼天色,不甚耐煩地活動了下肘關:“若不是老子不擅弓箭,調動弓兵又怕驚動州牧大人那邊,哪能讓他狂妄到此時。”



霍家親兵道:“你取弓來就是。”



小旗看他一眼,忽地笑開,大力拍了拍他肩甲:“老子險些忘了,你們跟在將軍身邊,是騎射都擅的!”



-



州牧府。



寒風送來了爆竹聲,也吹動廊下擋風的細蔑竹簾。



溫瑜朝遠處的天幕望了一眼,掌心微攏。



已辰時五刻了。



昨夜她推演來州牧府告知此事後再調集兵馬,至少也得到巳時三刻。



不知蕭厲那邊如何了,且盼霍坤會被那半部賬冊牽制住,讓他能成功拖延到州牧這邊先發制人。



雖是這般想著,心口卻已有些發沉,知是奢望。



“你真正的名字叫什麼?”



腦中迴響起他臨行前問自己的那句話,溫瑜忽覺心口悶得厲害,生出些悔意。



她當時是怎麼說的?



她說:“你回來就知道了。”



他還能回來麼?



溫瑜不知道。



但只要他屍體還沒橫至她跟前,雍州城還沒易主,塵埃落定之前,便都值得傾其所有去搏上一搏。



徐夫人抱著手爐也在外邊等著州牧夫人接見,被這股寒風吹得攏了攏肩頭的貂裘披風。



她瞥眼瞧向身側換了一身自己婢子服飾的年輕女子,對方雖梳著環髻,卻仍半點不似個下人。



那雙沉靜如水的眸子瞧人時,不自覺地便叫人覺著自個兒低了她一頭似的。



此刻雖是在出神,但那肩背



微挺,弧度自然半點不顯僵直,竟也比仕女圖上的儀態還好看幾l分。



徐夫人心下琢磨起她的來歷——能拿到韓家的賬目,又以此為砝碼讓她帶來這州牧府上,見州牧夫人一面。



她暗自盤算著,心說這女子莫不是同韓家有什麼私仇,要尋州牧夫人替她主持公道的?



韓家倒了她樂見其成,只是此女若貿然求州牧夫人什麼大不韙之事,自己這個中間人,少不得也會遭嫌。



思及此處,徐夫人壓低嗓音道了句:“我誠心與姑娘合作,帶姑娘來了此處,姑娘可別給我家中招來禍端。”



溫瑜回神,斂下心緒,目光透過竹簾的縫隙,望向院中灑掃的僕婢,溫聲道:“夫人放心,今日之後,雍城的商賈,興許就要為徐家馬首是瞻了。”



這話說得徐夫人心頭一跳,然不等她再問,著金橘半臂的婢子已掀簾喚道:“夫人剛起,徐夫人且進來吧。”



徐夫人只得收住了話頭,帶著溫瑜邁步而進,經過那婢子身側時,塞了一個繡紋精緻的荷包到對方手上,白胖的臉上描著兩道彎眉,笑容和煦:“有勞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