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如煙
醫院的消毒水味很重,蘇成意坐在重症監護室門口,低著頭髮呆。
面前的白牆並不規整乾淨。
密密麻麻寫滿了字,但與其說是寫,倒不如說是用指甲摳出來的。
反反覆覆,就只有兩個字——平安。
還真是應了那句“醫院的牆比教堂聽到過更虔誠的祈禱”。
剛知道陳錦之沒有來考試的時候,他還在為錯失的機會和白費的時光而惋惜。
現在,此時此刻,卻只希望她平安就好。
等了不知道多久,醫生終於從裡面走了出來,打量了一下面前這位沉默的少年。
說句實在話,他的狀態看上去也很一般,和病床上躺著那位有得一拼。
“你是家屬嗎?”
蘇成意回過神來,搖搖頭回答道:
“同學。”
“好,能聯繫上家屬嗎?”
醫生一邊低頭寫寫畫畫,一邊隨口問道。
“.”
蘇成意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一位家屬不在了,另一位剛被自己揍了一頓,人事不省?
察覺到醫生疑惑的眼神後,他搖了搖頭。
“好吧。身上的傷不嚴重,昏迷的原因是長時間未進水進食。
幸虧送來得及時,病人已經度過危險期了。
先觀察一晚上,情況好的話,明天就能醒過來。”
說到這裡,醫生拍了拍他的肩膀。
蘇成意感覺渾身的力氣都被這兩下輕柔的拍打給抽走了,伸手按了按額頭,緊繃的神經終於鬆弛下來。
醫生站在他面前還是沒動,蘇成意反應過來,問道:
“請問去哪邊繳費?”
“不。去那邊上點藥吧。”
醫生努努嘴,示意他看看自己的爪子。
蘇成意低下頭,才看到自己右手的手指完全腫脹起來,呈青紫色。
手錶當指虎本來就是傷敵五百自損一千的做法,他之所以這樣,只是因為他沒見過陳文德。
怕他是個什麼身高兩米體重兩百斤的壯漢。
所以偷襲這第一下,很是重要。
力求這第一拳就讓對手喪失戰鬥力。
事實證明的確如此。雖然陳文德比想象的弱了太多。
因著醫生的話,蘇成意嘗試著活動了一下手指,瞬間感到一陣鑽心的疼痛。
但他還是搖了搖頭示意不用上藥。
前前後後耽誤了也有兩個小時了,蘇成意抬頭看向走廊盡頭。
果然該來的人也都來了。
李璐踩著高跟鞋“噔噔噔”地跑了過來,身後跟著一眾同樣緊張的學生。
在他們身後,有一個戴著袖章的,像是街道辦的執勤人員,身後則是幾位穿著制服的人。
“你”
李璐看上去是想發火的,但她的目光透過玻璃看到病床上躺著的陳錦之時,心裡想好的那些要教育他的話忽然又都哽住了。
“意總,你沒事兒吧??”
徐洋一邊肩膀揹著一個書包,蹲下來看他手上的傷。
“沒事。”
“伱是蘇成意吧?”
後面的警察咳嗽了一聲,問道。
“嗯。”
“是你打了人?”
“對。”
蘇成意坦然承認。
“跟我們走一趟。把具體情況說說清楚。”
“好。”
蘇成意沒有猶豫,站起身來。
身後的人卻急了眼。
“警察同志,他是為了救人啊,這難道不算見義勇為嗎?”
徐洋急得抓耳撓腮。
“是啊是啊,看看,被救的人還在裡頭躺著呢,這怎麼算?”
韓冰也跟著幫腔。
只有楚傾眠沒說話,她靜靜站在人群邊緣,看上去竟然有幾分落寞。
蘇成意遙遙看了她一眼,她便衝他點點頭,做了個“沒事”的口型。
“具體事實我們會調查清楚的,別太緊張。”
好在這幾位警察面對這些小毛頭都很有耐心,好聲安撫了一會兒,才成功把人帶走。
蘇成意將事情經過完整敘述了一遍。
“行,好,大概情況我們瞭解了。”
兩位警察對視了一眼,都微微嘆了口氣。
情感上再支持,但已經違法的事實不會改變。
陳文德的確不是什麼好東西,數罪併罰,他沒個幾年是出不來的了。
可是蘇成意這邊的的確確是動手打了人,對方傷得還不輕。
就算有著充分的動手理由,拘留幾天也是逃不掉的了。
但還好是不滿十八週歲的未成年人,處罰會更輕一些,大約待個兩三天就能走。
蘇成意倒是內心毫無波瀾。
在他搭車前往陳錦之家裡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要承擔後果的準備。
陳文德被關幾年也好,等到他出來的時候,自己跟他還有一筆賬沒算完。
到那時候,就不會是挨一頓打這麼簡單的事情了。
看守所裡很安靜,犯事兒的人都垂頭耷腦的,靠著打盹消磨時間。
蘇成意仰頭看著白熾燈泡,直到眼前一圈圈發黑,才閉上眼睛。
在被帶走之前,他聯繫了陳錦之在世界上唯一能稱得上是朋友的人。
具體的事情沒說,只是說陳錦之現在在醫院,可能需要人照顧。
全恩妍回覆得很快,用蹩腳的中文告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