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平竹 作品

12.第十二章





如果是當時的姜邈,肯定很難想象,未來的他也會極力偽裝出一副親和的假象來。




和當時的周屹川相比,她則顯得分外狼狽。悶熱午後讓她長髮有些凌亂,過來時碰見路邊的灑水車,即使躲閃及時,還是不可避免地被打溼裙襬。




來來往往的汽車尾氣以及揚起的沙塵似乎都落在了她身上。




她像是十二點晚宴結束,從舞會上離開,變回原身的灰姑娘。




而面前,是高不可攀,矜貴倨傲的王子。




現實裡卻比不上童話故事,姜邈這個灰姑娘主動勾引了王子。




她踮腳吻了他。




蜻蜓點水的一個吻。對方沒有推開,而是在她離開後,垂眸看向她。




薄唇帶著被她舔舐後的輕微水漬。




姜邈很佩服他,都被性-騷擾了,還能保持這樣的冷靜。




“我一直很好奇接吻是什麼感覺,既然我們以後都是會結婚的,不如先實踐一下。”




她做出了最後的垂死掙扎,想讓他覺得自己是個壞女孩,然後主動提出婚約作廢。




畢竟以周屹川從小所接受的近乎苛刻的教養,在如此嚴正的家風中長大。




他必當也有著如同松柏一般的風骨。




清冷孤高,內斂自持。




可當姜邈再次踮腳去吻他的時候,他卻低下頭,摟住她的腰,給了回應。




指腹搭在她腰肢輕慢地摩挲,然後才緩慢摟緊。




柔軟帶著涼意的唇瓣碰觸在一起的瞬間,姜邈竟然有種心悸的酥麻感。




他輕輕咬含她的上唇。




姜邈睜開眼,發現他也正在看她。




四目相對的瞬間,她有些愣住。他的眼神分明是清醒的,他清楚自己在做什麼,也明白她在做什麼。




透過那雙清冽卻又深邃的眼睛,她覺得自己內心深處的想法被看穿。




那是她的初吻,也是周屹川的初吻。




在他們十八歲,彼此給了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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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顫動的頻率迫使姜邈的思緒回到當下,那一幕已經是十年前發生的事情了。




此時她的後背還抵在房門上。聽見外面的開門聲,以及逐漸響起的,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最後聲音好似在她房門外停下。




姜邈深呼吸,莫名有些緊張,等待他敲門。




可沉寂在外面持續了很長時間,敲門聲遲遲沒有響起。




再次有聲音傳來,是外面那人離去的腳步。




姜邈心中納悶,所以這人特意過來一趟,就是為了在她房門口站這麼久?




這幾天不分晝夜的玩遊戲,到底還是引起了周屹川的注意。




因為作息的岔開,兩人只有早飯是重合的。




只是周屹川的早餐,對姜邈來說是夜宵。




她是個沒有自控力的人,從小就是。不然也不會學業一無所成,最後被她媽媽送到美國留學。




她走到餐廳,拖出椅子落座。周屹川的作息十分健康,工作不忙的時候十點前入睡,六點起床。




此時早已穿戴整齊,坐在餐桌旁,看了她一眼。




姜邈是非常典型的冷白皮,所以稍微憔悴一些就格外明顯。




彷彿是一滴墨水掉進清水當中。




周屹川說話時並沒有看她,語氣口吻都十分平淡,彷彿只是隨口一提,她聽與不聽是她自己的事情。




“作息還是適當調整一下。”




姜邈打著哈欠點了點頭,有點沒精打采。




她困的不行,同時又餓的不行。芭芭拉按照她的要求給她煮了一碗麵。




提前熬煮了一晚上的骨湯,味道很鮮。




周屹川飯桌禮儀很好,用餐時發不出半點聲響。




姜邈也沒說話,只是專心吃著面,所以飯桌上很安靜。




倒是有種詭異的和諧。




周屹川早上一般沒什麼胃口,所以他沒有吃早飯的習慣,通常一杯美式就簡單打發了。




最近倒是轉了性,開始每天按時吃早飯了。




他端起咖啡杯時,姜邈看見他襯衫上的袖釦。




是她放在他書桌上的那一對,繁瑣的機械圖案。




他不是會屈尊俯就的類型,很挑剔。




所以姜邈以為他不會戴。




想不到昨天才送,今天就換上了。




接下來的幾天,她照常過著日夜顛倒的作息。




兩人總有一頓飯是重合的,姜邈每天都能看見那對袖釦出現在不同顏色的襯衫上。




灰色、白色、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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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休的時間有些長,下部劇為了等男主的檔期,開機日定在了下個月。




所以姜邈還有一個多月的休息時間。




周屹川在家的時間也遠超過去一個月加起來的總和。




明明據姜邈所知,最近新項目開發,以他精益求精的性格,這段時間應該是他最忙的時候。




怎麼反倒閒下來了。




關於她過幾天要出門一趟的事情,姜邈原本不打算和周屹川說的,平日裡兩人便從不過問和干涉對方的私生活。




只是現如今他一直在家,自己哪怕只是出於合住室友的禮貌也得多提一句。




於是她告訴他,自己可能要在外面待上一週。




周屹川面上沒有太大波動,平淡的一聲低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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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姜邈看來,這些天的周屹川有些反常。




從前事業心那麼重的人,哪怕回了家也是將自己關在書房。現如今居然四平八穩的坐在客廳沙發上看起了電視。




像是在防著誰,又像是在,監視著誰。




連續兩天,不管姜邈什麼時間出來,都能看見他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而電視機則開著。




聽到動靜,他抬眸看過來。




二人的視線對上。




看清她身上的睡衣以及手裡的咖啡杯後,他繃緊的神情鬆弛少許,神情卻未變,眸色依舊深邃。




姜邈很想多嘴問一句,是公司快倒閉了嗎,你最近怎麼這麼閒。




但她覺得,自己應該還沒和他關係好到可以隨意開玩笑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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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發的前一天,姜邈簡單收拾了一下準備出門。




已經是八點,外面天都黑透了,客廳的落地窗簾齊齊拉上,燈沒開。




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的黑。




當她伸手摸到開關,將燈打開時,被客廳的場景嚇了一跳。




周屹川坐在沙發上,還是白天那身裝扮,一絲不苟的純黑西裝。




中午短暫出去了兩個小時,公司每月一次的股東大會,他做為最高決策人,必須得到現場。




會一開完就直接回來了。




也不知在這裡坐了多久,神情看不出疲態,整個人淡冷又清寂。




像是一棵獨自長在雪山崖邊的松柏。




姜邈怔了怔:“你怎麼不開燈。”




周屹川看到穿戴整齊的她,語氣輕描淡寫:“要去見他嗎?”




姜邈愣住:“你怎麼知道?”




她好像也沒和他說過,自己要和許櫻出去喝酒的事情。




周屹川的臉色變得有些發白,搭放在腿上的手緊握成拳,卻還在極力維持冷靜。




他終於抬眸,與她對視。




姜邈的心臟莫名揪了一下。




總覺得他當下的眼神有些熟悉。




很多年前,她坐在賀政南的單車後座,與兩米之外,那輛加長林肯後座裡的周屹川對視。




當時的他,也是這樣的眼神。




複雜,難以揣摩。




從前她看不懂,現在她還是看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