蒿里茫茫 作品
第五章
宮女就瞪著她,像是瞪一個傻子。太子是這五六十個弟弟妹妹的兄長,可也沒見他待哪個格外親切,尤其這位長年被送到宮外養著的帝姬,他認不認得都兩說,哪來的兄妹情誼!分明是有所圖!
偏她什麼也不知道似的!
宮中的人都有七巧玲瓏心,哪有這樣的憨人!
今日在這裡講課的是贊讀宇文時中,白麵微須的文士,也是文臣裡的重量級人物。
他的神情沉靜,見到太子身後跟著個小道姑沒有表露出驚訝的神情,也沒有問問太子課程需不需要調整。
學生們到齊,就開始講課,並沒有講那些深奧或晦澀的經學課本,而是講一講北面的事。
他講燕雲,講遼國朝堂的事,宮廷的事,講遼是如何興,又是如何敗,講而今新興的金人與契丹人似乎都是蠻夷,可蠻夷和蠻夷不一樣,朝廷不能用對待遼國的舊眼光去看待這個正在快速崛起的新政權。
趙鹿鳴聽得津津有味,有些事是她知道的,想到的,有些事是她不知道,也沒想到的。
其他幾位兄長看到她這副模樣,有人也在忍不住笑,有人臉上沒有笑容,還有人悄悄離開了。
“你瞧真切了?”一個小黃門問另一個。
“帝姬現還在資善堂,與親王們一處,聽宇文贊讀的講呢!”
“講燕雲之事?”
“我看著鄆王是離了座的。”
“鄆王是狀元才,那班腐儒也配汙了他的耳朵!還有什麼?”
還有些話,就轉為了竊竊私語,在宮中一座飄過一座,變換著花樣和形狀,最後飄到了官家的案几上。
他正畫著一幅畫,那筆原是極靜,極有神的,聽了這話,忽然就撂下去了。
“公主只聽了一耳朵,不知其所以然,她才多大年紀,”李彥故意道,“也未必是宇文贊讀教的。”
“只聽了一耳朵,”官家冷哼一聲,“他就該正經教些經學道理,要不是呦呦胡鬧到資善堂,我還不知道這些,太子也不知出言管一管。”
這就說到位了,李彥笑道,“太子天性質樸,對於這些外事,不明所以,一時被人所矇蔽,也是有的。”
後面的話,他就不大聲說了,只噪噪切切,像是吹在官家耳邊的風一樣:
也只有鄆王趙楷,與陛下最相似,天生聰明,生而多知,哎呀,哎呀,官家也不要生太子的氣呀,氣大傷身呀!
“帝姬這般不仔細不在意,”回去的路上,又有宮女在耳邊說,“若是被有心人——”
“有心人再怎麼下功夫,與我是不相干的,”帝姬說,“他們有能耐撕,就使勁撕——留贊讀一條命,我還要再來聽講,其他人麼,撕得再響些!”
宮女一肚子的話就嚇回去了。
可帝姬像是真有些未卜先知的法力似的:帝姬推自己小妹妹一個跟頭的事兒,沒人理會,而太子與鄆王,以及太子這一系與鄆王這一系的戰鬥,就在宣和五年的秋天,因為這麼個仙果帝姬,突然之間就打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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