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疊雲錦張 作品
1.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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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大半年裡,賀婷芳什麼辦法都試過了,就連她從前不信的神佛她也去求去拜了。只要能讓她的孩子醒過來,她什麼都願意去做,哪怕是用她的命來換!
幸好,幸好老天爺可憐他們母子,她的越越終於醒了!
危越蜷縮著身體,將臉埋在媽媽瘦弱的肩頭,淚腺像失了控似的,不停地往外淌水,深色的大衣很快溼了一大塊。
他竟然在哭。
……他竟然還會哭。
還哭得像是壞了一樣。
青年一邊覺得丟人,一邊又收不住一個勁兒往外淌的淚水。
母子倆就這麼緊緊抱著對方,兩個都像是要把這段時間裡的難過、痛苦和驚惶全都順著淚水發洩出來,這可把幫忙推輪椅的護士急壞了。
她嘴笨,又感性,勸著勸著,她也跟著熱淚盈眶起來,由衷地為這對幸運的母子感到開心。
他們療養院裡不止一個植物人病人,最早的一個聽說五六年前就送進來了,但直到今天,醒來的也只有危先生這麼一個。
人世間最大的喜事,不就是闔家團圓,能求得一家平安嗎。
……
最後,還是賀婷芳先止住了,她後知後覺地發現了這裡還有一個小輩。
護士笑著給她遞了一張手帕,說了幾句安慰恭喜的話,端著一張笑盈盈的臉走了,很是貼心地將病房留給了這對母子。
賀婷芳擦完眼淚,也要幫危越擦擦。
危越紅著耳朵搖了搖頭,袖子一抹,全擦乾淨了。
他重又坐回了病床上,一雙沉沉的黑眸一錯不錯地看著坐在他床邊,微啞著聲音同他說這大半年裡的事的媽媽。
賀婷芳自然是挑著說的,和她的兩個孩子一樣,報喜不報憂。
危越安靜又專注地聽著。
媽媽的聲音和這些事在他聽來就像是天籟一般,怎麼都聽不夠。
等媽媽慢慢停住,他才問:“媽媽,姐姐還好嗎?”
危越還有一個姐姐,叫危溪,比他大三歲,剛畢業就成了家。夫妻兩個長跑四年終成眷屬,婚後很快就有了一個女兒,如珠如寶,取名叫唯一,小名叫圓圓,取團圓的意思。
這些他都還記得,只是……他不太記得他姐夫的模樣了,只依稀記得姐夫好像是出事了。
賀婷芳拍了拍他的手背,說:“溪溪挺好的,圓圓也好。我在路上給溪溪打過電話了,她下午下班了就會過來……放心,我們這大半年沒吃苦,就是很擔心你……”
說著,她用手帕按了按眼角,眼眶又紅了。
危越連忙安慰她:“媽媽,我已經醒了,醫生說只要好好復健,我很快就能出院了……你別哭啊,你一哭,我也要跟著哭了。”
賀婷芳破涕為笑:“傻孩子,我哭是因為我高興,你能醒過來就好,別的媽媽都不求。”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來,“越越,你餓不餓啊?我這來得急,什麼都沒帶……”
危越一把拉住站起來就要出去給自己買飯的母親:“媽媽,我已經吃過飯了,是醫生給專門配的營養餐。”
賀婷芳這才重新坐下來。
危越垂眸,看向她的手腕。
他剛剛摸到了一個珠串,被母親全部吸引過去的注意力回來了一部分,他聞到了一縷極淡的異香。
非常淡,像是往大海里摻進去一勺糖水,需要很細緻才能從空氣中將其剝離出來。
他的媽媽不喜歡戴首飾,連耳洞都沒有,這珠串……
“是姐姐給你買的嗎?”
他裝作不經意地問。
而他的母親有些遲疑,猶豫了一會兒才說不是:“這是去廟裡拜佛的時候求的。”
那個寺廟很靈驗,是她的朋友推薦給她的。為求兒子平安,賀婷芳坐了好幾個小時的高鐵,又爬了幾個小時的山,才求來了這一個珠串。
危越的眼睫顫了顫,上面的水汽還沒有乾透,他握了握母親的手腕,像是安慰,又像是另一種更加酸澀的情緒。
母子倆又聊起了天,大半年的時間太長了,他們都有許多的話要說。
一天不夠,以後還很長,可以說很久。
危越靜靜地聽著,時不時接上兩句,不讓母親再紅了眼眶。
他一隻手輸著液,另一隻手掩在被子裡。
輕柔地,將那縷從珠串裡抽出來的,無知無覺地纏繞在他指尖,企圖吸取他血肉的黑氣碾碎、吞噬,一點不留。
他輕輕地笑了一聲,賀婷芳正好說到了上幼兒園的外孫女。
——他的世界也不正常了。
或者說,這個世界一直就不正常,只是從前的他不知道而已。
挺好的。
危越想,現在有了第二個好消息。
他被拖進“無盡輪迴”也不全是壞事。
賀婷芳意猶未盡地停下話頭,為臉色蒼白但眼睛很亮的兒子拉了拉被子:“瞧我,光顧著說話了,你剛醒,得多休息。”
她動作熟練地按下床頭的按鈕,將升起的病床慢慢放平,“睡吧,越越,媽媽守著你。”
危越乖乖地躺下,沒有說讓媽媽也去休息的話,他知道,仍然感覺不安、不真實的人不止他一個。
他已經回來了,他們都有時間去好好地、慢慢地確認。
他會保護好他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