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因為他善
“因此,屍體流出的血液,無法在短時間內自然凝固。只會在風吹、日曬、低溫等外界因素作用下,開始凝固。”
“第三,仍是血跡。翠兒被斬首時,其頸腔內並無大量血液噴濺。婚房內,只有屍體傾倒的地面,有少量血液呈流溢狀。且,方才我們返回婚房之時,血液尚未凝固。”
說到這裡,齊逸故意停下來,果不其然,最佳人證世子爺再次找到了見縫插針的發言機會。
“沒錯。”炎景初一臉‘我很懂’的表情說道:“本世子將婚房內的所有牆面、地面,及一干器物,全都檢查了一遍。如齊小友所說,血跡甚少,確不似一個活人被斬首時應有的...那個詞叫什麼來著?”
齊逸拱手:“出血量。”
“對對對。”炎景初大袖一揮:“以本世子的經驗來看,那出血量不正常。”
場間再次陷入一片寂靜之中。
巡撫大人與國公爺在消化剛才那些話,兩名銀燕則對視一眼,然後不約而同看向齊逸,像是在說‘回頭空了找這小子好好聊聊’。
進堂後都沒來得及說上一句整話的南城令官鄭迎松,這會兒魂都是飄的,方才這些人的對話,每個字他都聽到了,可連在一塊兒就很難懂。
知府陳翰軒則雙眼虛起,腦瓜子轉的飛起。終於,他抓住了一個關鍵。
“拜堂之時,國公、巡撫大人、江大人,都在場。本官也親眼見到,那新娘由喜婆牽著自行走入堂中,並不是由他人抬著進來的。說了這許多,莫非是想證明,我等都眼瞎了不成?”
‘等的就是你這句話’...齊逸雙手交疊揖禮道:“草民相信,在座各位大人,都是耳聰日明、深明大義的。但站著的這位,可就不好說了。”
鄭迎松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這個穿著粗布麻衣、不知道從哪蹦出來的小子,是在暗暗罵他眼瞎耳聾。
“你!”
“你什麼你?”
齊逸絲毫不懼,轉身正面看向鄭迎松,雙眼直直地盯著這個狗官,似笑非笑道:“如今我就在站在你面前,你看我有幾分像從前。”
鄭迎松突然覺得眼前這小子好像在哪見過,但一時又想不起來。不過,對方在這麼多位大人面前對自己一個朝廷命官出言不馴,簡直大逆不道。
“大人”鄭迎松轉而向陳知府揖了一禮。
結果,沒等他開口,齊逸突然喝斥道:“大什麼大?”
鄭迎松一張瘦長尖臉登時氣得漲紅:“下官是叫大人...”
“人什麼人?”齊逸冷聲道:“莫非你想拖知府大人下水?”
陳翰軒臉色陡變,身體不自覺地向後傾。
“我、我...”鄭迎鬆氣急得不知該作何應對。
“你那雙眼,只識得銀子,卻不看案子。南郊無頭屍抬進衙門,你連瞧都不曾瞧一眼,便將好好的良家小姐當作花魁娘子。”
“胡亂斷案、草菅人命,還明鏡高懸,就你,也配?!”
鄭迎松的雙眼在堂內不停搜尋,似是想找一根救命稻草,最後將目光落在頂頭上司陳知府身上。
“看什麼看,知府大人怎可能與你同流合汙。知道為什麼嗎?”
鄭迎松眼中充滿了迷茫,齊逸自問自答道:“因為他善!”
‘唰’
在場所有人,齊刷刷看向陳知府。
整個人都帖到椅背的陳翰軒,腳趾頭暗暗摳緊鞋底,緩緩轉過臉避開鄭迎松求救的目光。
見知府這般態度,鄭迎松心底登時有些慌了,轉而看向頗有幾分交情的提刑按察使江入年。
“怎麼,見勢不對,又想攀咬江大人不成?你這賤人,正事不幹,惡事做絕,簡直辱沒大啟官員的名聲。”
江入年也趕忙別過臉去,並緊抿著嘴,免得沒忍住當場笑出來。
鄭迎松胸口起伏不定,氣得都快撅過去了。他抬起右手,手指不停顫抖道:“你竟敢辱罵本官,本官可是...”
齊逸:“罵你就罵你,還要挑日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