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誠者天道,思誠者人道,隕落,時間匆匆,築基!(二合一)
一路無話,飛梭疾馳。
一來想到心中那股淡淡的不順,嘉靖跟劉權都急著趕路;二來劉權心中也有心事重重。
又或許是因為有李長卿給的‘空間玉珏’的緣故,一時間倒也顧不上此前心中的擔心。
一路上倒是沒有出現任何意外。
但嘉靖心中那股淡淡的不順,被陰雨天打擾的心情依舊縈繞在心頭。
“颯颯颯。”大雨滂沱。
“先生,那我先回去了,這戒指……”傳承閣門口,劉權抬了抬手上的戒指,欲言又止。
“上去坐坐。”嘉靖說完,也不給劉權答話的機會,轉身便進了傳承閣。
看著嘉靖的背影,劉權張了張口,最後還是沉默著跟了上去。
傳承閣頂層,會客廳之中。
嘉靖給自己又打了一道‘清潔符籙’,換上了一身白色寬鬆麻衣長袍,與劉權面對面坐在靠窗的榻子上,中間隔著一張小几。
“我知道你心中在想什麼。”嘉靖將一杯水推到劉權跟前,語氣平緩,說著看向劉權。
“先生,我……”劉權張了張口,被嘉靖的目光注視著,他感覺自己心中所想全都被看穿了,張口想要說些什麼,可跟著又閉了嘴。
“呵,”突然,劉權低著頭髮出一聲苦笑,“我就知道,瞞不過先生。”
“你在擔心的是,日後這宗門之中,權力的衝突,”嘉靖直言而出,“從而埋下隱患。”
“先生!”雖然猜到,嘉靖可能看透了自己心中想,張口就要說話,可嘉靖卻抬了抬手,打斷他,繼續用一種平淡的語氣開口。
“你忠於掌門,不想任何人的權力,威脅到掌門,即便掌門主動放權給他人,但你的底線就是任何人包括你自己,都不能突破。”
“此前,你心裡清楚,整個宗門高層,沒有誰能威脅到掌門的權力。”
“即便是我,也不可能,”嘉靖每說一句,劉權的表情就沉一分,“但是現在不一樣了,李長卿的背景太深了,大明在他眼中就是個玩物,甚至是不如一個玩物。”
“李長卿如此種種態度,讓你有了警覺。你擔心有一天我會在李長卿的幫助下威脅到掌門的地位,然後宗門努力的一切都付諸東流。”
“你心有不安。”有些隔閡與嫌隙必須要提前說清楚,嘉靖不會去給李長卿當“家臣”。
所以即便他要把大明送給自己,自己也不會接受,因為大明本就是自己的……
李長卿傲慢的以為算無遺策。若他直接以勢壓人,那嘉靖和整個大明都別無選擇,但他偏偏選擇了另外一種“愚蠢”的方式。
玩弄人心,這是上位者最喜歡乾的事。
因為他們有權,單純的鎮壓已經不再是他們的行事慣性了,因為無所顧忌。
若是哪天脫手了,隨時可以鎮壓。正如那夥邪修,不過是書院三脈爭鬥誕生的產物而已。
若是有需要,邪修可以是書院三脈中的任何一夥人,李長卿也可以是邪修的背後主人。
若是他想對誰出手,這些邪修,或者是隨便哪裡冒出一個亡命之徒,就是一把及用及扔的刀。
毫無疑問,用這種手段征服,屬於下乘。傲慢之人,之所以傲慢,就是至高無上的權力,源於掌控一切的自信。
正如李長卿想要快刀斬亂麻,肅清大荒東南這一片地域,卻不介意順手收服自己。
此外,他們認為將人心玩弄於掌心,也是真正折服一個人,最直接,有效的方式!
嘉靖認同這種行事準則……不過,嘉靖也會告訴李長卿,他挑錯人了。
“都變了,”劉權在嘉靖說完,嘴角勾起一個苦笑,道:“以前剛當山賊的時候,看那些高高在上,光鮮亮麗的宗派,很是羨慕。”
“覺得我們就像是無根浮萍,居無定所,或許哪天就會死在中原某個犄角旮旯裡。後來,掌門說,要給兄弟們謀個大好前程。”
“那時我才知道,掌門心中早有未來,他要開宗立派,讓兄弟們不再刀口舔血。”
“幸運的是機會等來了,可是宗派創立後,我卻發現,失去了自由。”
“我們從一個混亂的世界,滿懷期望的闖入平靜的世界,隨之而來的卻是束縛!”
“書院規則治下,處處都是掣肘。”
“強者被重新定義,”劉權說到這裡,哼笑出聲,“以前我以為的強者是偉力於一身,然後想幹啥就幹啥,這才是強者。”
“後來發現,強者是權勢!”
“無情山的掌門,那小娘皮不過是築基後期,卻可以與金丹期平起平坐。”
“真正的強者制定規則,我們即便發展成中原大宗那樣的宗派,在書院眼中,依舊是螻蟻,生殺予奪,都在一念之間。”
“宗門需要先生!”劉權說著,語氣陡然認真下來,“我自認有些小聰明,可從與‘黃風谷’的談判開始,我就發現,自己不夠格。”
“宗門未來經營,離不開先生,”說著,劉權臉上苦澀越發的明顯,“我能感受得到,李長卿對先生的欣賞,我擔心有一天……”
擔心什麼?擔心嘉靖的威望越來越高,會影響到獨孤英的權利地位,更擔心嘉靖會因此而離開大明,那時大明又將何去何從?
那個李長卿,一出手就是一條九品靈脈,又是‘悟道菩提子’,如此大方就是在拉攏先生。
而這也是劉權心中真正擔心所在。
“先生,我不知道未來會如何……”劉權本就有些煙嗓的聲音,沙啞著,抬頭看向嘉靖。
“我不會離開大明。”劉權心中糾結和擔心,嘉靖早已看穿,因為這就是李長卿的目的。
他就是要通過這種方式,讓大明仙宗內部產生嫌隙,這是一顆懷疑的種子。
李長卿確實是放棄了讓嘉靖背叛大明,對他來說,無所謂,他還有御獸門當魚餌。
而大明或者說是嘉靖,在他看來,依舊是掌中物,從未逃出去過。但這顆懷疑和嫌隙的種子,對嘉靖看來,想要拔除很容易。
若是在凡人世界,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那就是真的種下了,永遠也沒辦法拔除。
但妙就妙在這是一個修仙的世界。
“現在,你可以放心了,”說話間,嘉靖抬手拿出一份早就寫好的血契,推到劉權面前。“掌門對我有恩,我自是不會背叛。”
劉權一愣,下意識的拿起血契,然而下一刻,當看清楚血契上寫的內容後,瞳孔驟然一縮,繼而猛的抬頭,朝嘉靖看去。
“天道在上,我朱聰,永不背叛大明?!”劉權哆嗦著念出血契上的話。
血契,並不是說修士與修士之間締結,而是修士與修士在天道見證之下締結的。
也就是說有了這份血契,他永遠不能背叛大明,否則他的本命就會遭到天罰。
最重要的是,血契這東西,是不存在欺騙的,因為凡是修士立下血契,天道是直接作用在本命上的,管你有什麼心思都無法逃避。
不存在什麼這血契是朱聰立下的,與我朱厚熜沒關係這種愚蠢漏洞,當天道是什麼?
當然,嘉靖也從未想過這種愚蠢的機巧就是了。
“昨日你走後,我便已經寫好了,”嘉靖沒有理會劉權的震驚、複雜、愧疚的眼神,“這次之後,我會繼續閉關修煉。”
“接下來‘御獸門’應該會成為靈脈生意的牽頭人,之後‘黃風谷’等門派也會入場。”
“我大明,就按照原定計劃,跟在他們身後就是,等到李長卿將東南這片地域肅清後,便會扶持大明,那時就是我大明崛起之時。”
“這份血契,等掌門從中原回來,務必讓他收好籤下名字,此舉一來是保證我大明高層,上下一心,二來可安日後人心,三來……”
“打消李長卿的心思!”嘉靖的語氣依舊平靜,但說出的話,卻是拳拳之心展露無疑,已是為大明未來,安排好了一切。
“大明想要發展,必須要借勢,背靠書院,才能再圖其他。”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我們做不了權勢的主,但我們可以選擇做魚餌或者是棋子。”
“魚餌是必然要被犧牲的,做棋子卻自有生存之道,甚至是在未來抓住機會,成為棋手。”
“先生,我……”聽完這一番,為了宗門殫精竭慮的嘉靖,劉權雙眸已然泛紅。
先生如此為大明計,自己還懷疑他,對他有誤會,這一刻劉權心中全都是愧疚。
他感覺自己太不是人了!
相比於大明,先生目前明明有更好的選擇,加入書院李家,不比大明強嗎?
甚至,先生完全可以什麼都不說,默默的收取好處,把大明賣了,自己獨掌大明,那時有李長卿這尊大靠山,定是飛黃騰達。
可先生卻沒有,不僅如此,更是從未有過異心,甚至早在昨日就寫好了血契。
這一刻,劉權突然覺得自己是個小人!
“呵,”嘉靖嚴肅的面容漸寬,用一種寬容的語氣,大氣的擺擺手,輕笑道:“去吧。”
“把戒指裡的東西交給老宋,等左護法出關後,讓他把那條靈脈融進去。”
“這些資源,不是李長卿收買我的籌碼,而是他扶持‘棋子’的資助!”
“我們可以心安理得的收下。”
“是!”劉權深吸一口氣吐出,將心中堆積的鬱結之氣吐出後,重重點了點頭。
行至樓梯口後,劉權突然轉身,“先生!”說著,在嘉靖的注視下,深深的躬身一禮。而後也不等嘉靖說話,轉身大步離去。
至此,李長卿所謀,局破!
目送劉權離開後,嘉靖神色平靜的抬眼,看向窗外連成片的雨幕,還有那雨霧沉沉的青山。
“誠者天道,思誠者人道,”嘉靖語氣悠悠,“誠心待人者,人以誠心待之,區別在於上位者行天道,下位者行人道……”
“上位者待人以誠是收攏人心。下位者以誠,是報恩……人心貴在此!”
“這場博弈,才剛剛開始……”嘉靖手指輕輕跳著,心中已是千般計較浮現。
而結局,在他心中,已經確定。
……
野市。
自閒書鋪二樓。
李長卿一手拿著棋譜,一手拿著黑子,瞅了瞅手上的棋譜,又瞅瞅面前的棋盤,而在他面前,一隻通體漆黑的大臉貓,滿臉嫌棄的將爪子伸入一旁的棋盒,拿出白子隨意落下。
“喵!”下完一步棋,黑貓不滿的喊了一聲,似乎是催促李長卿快點下一樣。
“不對,不對,”李長卿突然搖頭,“我剛才下錯了,”說著,拿起剛才落下的黑子,然後放在另外一個位置,“應該是這裡!”
“喵?!”黑貓呆了,而後“喵”的一聲,鋥亮的爪子“噌”的亮出,直接掀了棋盤,它已經忍了這個傻子很久了。
下的慢磨磨唧唧的忍了,下棋看棋譜也忍了,你悔棋就太過分了吧,玩呢!
欺喵太甚,掀盤!下你喵的頭去吧!
“嗖!”掀了棋盤的黑貓直接化作一道黑線,從後窗跳了出去。
走的時候,喵喵咧咧的,氣得不輕。
“額……”看著掀翻的棋盤,還有滿桌的黑白子,拿著黑子的李長卿呆了一下,而後搖頭失笑,“嘖,這貓棋品不行,我的棋盤,我悔個子很過分嗎?忘了誰給你貓糧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