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8 章 腐爛的永生花
不過東江小姐卻發現了一些事:“他們?”
年輕的女研究員正要走,聽到她的問話,就暫且停下腳步,點點頭,說:“我是這裡的員工,他們來之前就在這裡工作了,從他們來我就沒回過家。真要說的話我跟你們一樣,都是囚犯啦。”
她的語氣還算輕鬆,或者說是已經認命了,看到東江師徒兩個在那裡狼吞虎嚥,她又去接了一杯水。
東江啟一邊吃一邊問:“他們會留活口?不太可能吧,我記得組織佔地方都是直接把原本的研究人員遣散或者滅口的。”
不至於特地留下幾個普通人啊。
女研究員聳聳肩:“他們還要維持這家會社正常運轉,自然少不了普通人。這座會社的白天和夜晚是兩批完全不同的人在上班,這個時間普通人都不在公司,就算特地留在公司加班也不會來上面的幾層,他們自然不用擔心這種事。”
“那你呢?”
“我是大森會社的總務會計,他們需要我幫忙做假賬呢。而且我家裡人都死光了,就算失蹤也不會有人來
找我的。”
女研究員掏出一張名片,
上面果真寫了“大森會社-財務會計-新條惠”的字樣。不說別的,就跟後邊大森會社的會長桌子上那一摞是同樣的材質和底框,保準是一家名片公司做的。
東江啟接過名片,再看向這位特別年輕但也有可能是臉嫩的會計新條小姐,嘖嘖稱奇,猛扒了一口飯,又問:“這麼年輕就當上大公司的會計啦,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小姑娘,但我看你衣服像這兒的研究員?”
新條惠嘆氣,說,哎,這就說來話長了,其實我原本是個剛進公司沒多久的實習生,會計證都是現考的,但他們一來就把原本的財務會計出納全宰了,隨手指了正好路過的我幹活,那群人都帶刀帶槍的,我能不答應嗎?
她乾脆也坐在了地上,聽了一耳朵外面的聲音,外面還有人呢,有人的地方就有可能出事,她也不想這會兒出去,就跟兩個研究員聊了起來。
“就……大概兩年前吧,一群穿黑衣服的人忽然來公司,因為我們會計說不會做假賬,他們就把會計給敲暈了,然後問財務。財務還以為他們是哪家的記者沒新聞了發癲來暗訪釣魚的——以前出過這種事,他就正氣凜然地說我們公司是正經公司,絕不會跟你們這群人同流合汙!哎,就在這個時候,我們會長從樓上下來了,當場點頭哈腰給他們迎到頂層辦公室了。
“財務在那挺尷尬的,半晌他說要不我上去,等人出來的時候再給他們道歉吧,於是他和會計倆人就坐電梯上去了,還讓我替他拿著東西。不一會兒,那群人就把這倆人屍體送下來了,然後問公司裡還有誰是管賬的,往前一步。我抱著財務的東西還沒反應過來,其它人就都退了一步……
“然後這倆人的活就歸我幹了。”
新條惠乾笑一聲,話語裡飽含了當年的辛酸經歷。
東江小姐一邊吃一邊拍拍她的肩膀,說想開些,畢竟你還活著,那倆人都沒了。
新條惠繼續嘆氣,說不光那倆人沒了,那天去了公司的、可能見過他們的人都沒了。有的是那天就沒了,有的是後來悄悄的就不見了,我本來以為我也會悄無聲息地消失,但後來他們缺人——就是那個只在晚上幹活兒的工作缺人,找人的時候發現我考會計證前學的是神經生物學,就把我給留下了。不過我也沒資格參與他們的研究,只是幫他們看倉庫和清點材料而已。
“神經生物學?”
“對,我本來都快畢業了,一直在卡論文,我導師拿我們當牛做馬,在學院裡也人憎狗嫌,師兄師姐都受不了他跑了。有天我新來的師妹被他惹急了,直接上手,師妹以前是學空手道的,直接把他頭給踢飛了,砸中了正好來謀殺導師的我們院長。”
“你們學院……比較、呃,比較武德充沛啊。”東江小姐用了個更合適的詞。
新條惠說誰說不是呢,託著臉繼續講述:“然後我師妹一看不對,還以為被她砸死兩個,直接捲鋪蓋跑了;我們院長記性不好,醒了看到屍體還以為是他殺的,就把現場偽裝成密室,也跑了。正好那天白天我們導師跟他的死對頭、隔壁實驗室的山下教授大打出手,山下教授放狠話說了今晚你等著,晚上他來了,打開門看見我導師的屍體,還以為有人搞他,就把屍體偽裝成了自殺,刪了監控走了。”
東江啟聽著聽著後仰,心想幸虧他是在組織的實驗室裡上班,不然保不齊也會出這種事,當初他做研究的時候哪有人忙著勾心鬥角,大家都在想著怎麼糊弄到下一次彙報工作進度的時候。
打壓同行?哈哈,你們倆一起死吧!這就是組織的態度,大家心裡門兒清,與其坑害別人,不如提升自己,除非大家一起死(也不是沒有一起死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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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問:“那你應該可以轉到其他教授門下吧?”
新條惠哈哈笑了兩聲,說:“那天我開門發現了導師的屍體,就被當兇手抓起來了,因為他們都覺得我被壓榨了這麼多年,遲早有一天會把導師給宰了。”
東江啟:“……”
東江小姐:“……”
新條惠說沒事,後來我被放出來了,幸虧一個叫工藤的偵探幫我破了案,洗清了冤屈,就是有點小問題,他破案的時候不小心把我們學院的另外兩個學生和助教也搭進去了。
本來我們學院人就不多,校長一看,這下好了,就問我要不要去中森教授那邊。中森教授是我導師和山下教授的老師,學院裡的老教授了。結果還沒問呢,就聽說了一件讓人心臟驟停的事:中森教授的消息有點落後,他聽說山下教授把我導師謀殺了,當天就突發心臟病沒了。哈哈,你們以為是我不想畢業嗎?要是能畢業我至於考個會計證出來上班嗎?
然後我出來了,剛上班就遇上這種事,可以說是波瀾壯闊的米花町人的普通半生啦。
新條惠擺擺手,完全是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她說她這兩年都睡辦公室,已經徹底習慣了,也不是沒想過報警,但死了的財務和會計屍體還在公司樓底下的水泥樁裡呢,她還是要命的。
東江小姐感慨良多。
“新條啊,”她說,“你不介意的話,可以來讀我的研究生,雖然我沒什麼名氣,但教授資格還是有的,給你發個畢業證不成問題……”
東江啟震驚地轉過頭:“你什麼時候有的?”
他從組織跑路的時候傻閨女不還是學生嗎?她甚至到現在都沒從他手底下畢業呢!
東江小姐冷笑一聲:“就是你撇下我從研究所跑了的時候。”
東江啟:“咳咳、咳咳……”
當年東江啟丟下一堆爛攤子跑路,還是個學生的東江小姐艱難支撐整個研究所,組織對她的能力沒有太大的意見,雖然當時她各方面都不成熟,但是夠用就行,但下面的研究員就有點意見啦!畢竟大家在被騙來組織前都是些有頭有臉的人物,可她呢,還是個沒畢業的研究生!
於是東江小姐忍不了了,就跟組織申請,說我們上一個研究項目剛剛徹底結了,新的研究項目還沒確定,讓我趁這個時間發表兩篇論文在學術界混個地位吧,不然我真的壓不住研究所裡這些人了。
她能怎麼辦,她倒是想辭職,但是組織的人根本不讓她辭職啊,誰知道是為什麼?!
組織上同意了,她就開始挑挑揀揀發論文。真正的研究肯定是不能發的,但她可以開闢相近的、新的賽道,於是她靈機一動,做了幾個保健品相關的研究。本來只是想讓母校的朋友幫忙給她混一下的,沒想到這幾篇論文在學術界引起了極大反響,隨手做出來的保健品也遭到了瘋搶,學校當場就給東江小姐發了個榮譽教授的職位,她就傻眼了。
她跟組織的人報告,組織說很好,看起來很有錢途,你們不是沒有新項目了嗎?先做這個吧。
東江小姐:……
女子口巴。
從那以後,第十六研究所就成了馳名國內外、產品在全世界暢銷的保健品研究會社,東江小姐也順利地跟母校要到了正式的教授職稱,至於那些原本看不起她的研究員……哦
,在她埋頭研究保健品的時候,研究所裡的研究人員都死光了換了一批了,這種事她已經看開了,其實根本不需要擔心。
現在她唯一的感受就是:“放心,新條,我肯定不會扔下你跑路的!”
東江啟:……
算了算了,他已經看開了,只要師門裡不再有臥底就行,他都到這個年紀了,別的事早就沒那麼在乎了。
東江小姐繼續熱情地跟新條惠交談,完全不理這個被人架過來腿還殘著的老頭子了——是的,他們研究了那些藥物,即使是能對普通人用,也絲毫沒有自己用的想法,東江啟還是腿瘸的。
現在他們兩個終於扒完了飯,新條惠帶著空蕩蕩彷彿被舔過五遍的便當盒往外走。
走到門口,她忽然回頭說:“對了,雖然這扇門能從裡面撬開,但你們千萬不要想著跑出去啊,公司裡除了我和掃地阿姨就沒有普通人了,都是他們的人,我可不想明天就看到你們的屍體被掃出去。”
東江師徒連連點頭。
開玩笑,從這裡逃出去?給他們一百個膽子他們也辦不到啊!這樓有十六層、十六層啊!他們只是柔弱的科學家,拿頭從這裡跳下去?!
“話說,外面剛才那是出啥事了啊?”
“啊,還是別問比較好哦。”
新條惠笑了笑,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就走出了門外。臨走的時候,她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這間會長辦公室角落裡隱蔽的監控系統,又推了推眼鏡。
往電梯方向走的時候,她目不斜視地穿過有人看守的區域,跟兩位黑衣人確認了彼此的身份,就進了電梯,轉身,才看到了走廊盡頭的房間。
電梯門自動關閉。
叮咚。
十二樓到了。
她走出電梯,扔掉了已經空了的便當盒,走到了公司沒有窗戶也不透光的辦公區,跟幾位同樣在深夜辦公的同事打招呼,照例聚在一起抱怨了這份朝不保夕的工作。穿著黑衣服的人路過,他們都停止了對話,靜靜地等待他們離開。
她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放在桌子下面的手正在用另一部手機發消息:親愛的洛斯特主管,你好,我是基金會的已退休人員,編號tt7069819e-1998。我現在正在東京工作,剛才意外看到了疑似“城堡”成員edelweiss的身影,請問這是錯覺嗎?
幾分鐘後。
明日基金會主管-洛斯特:草!
作者有話要說
臥底師門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