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野行舟 作品

第 217 章 血染的荊棘冠


他看著窗外變成荒野的風景,忽然說:“我九月份再回來。”

那是黑澤陽的忌日。雖然對那個人並不瞭解,但這個日期……黑澤陣還是很清楚的。

諸伏高明很順利地就接上了這個跳躍程度很大的話題,說:“我每年都去看他,給他帶一束花,白色的桔梗花。他死前跟我說過……”

黑澤陣沒聽他說完,就別過頭,打斷了諸伏高明的話:“我不瞭解他,你跟我說這些也沒用。”

諸伏高明等他說完,才繼續說:“他有個筆記本,記錄了很多關於你的事。”

黑澤陣:“……”

他用一種不可置信的眼神看著諸伏高明,看著看著人就惱了,不光是諸伏高明真的看了的問題……按照規章制度,黑澤陽根本就不應該寫這種東西!黑澤陽是想留下什麼?!專門給人分析的情報,還是日後的把柄嗎?

“黑澤陽那傢伙——”

“都是些不涉及具體情報的瑣事。筆記本已經銷燬了。”

黑澤陣咬了咬牙,頭一次有種早知道就不跟著來長野了的想法;諸伏高明也第一次從那雙眼睛裡看到了敵意,一種絕不願意任何人真正瞭解自己的敵意。雖然黑澤陽也不見得了解黑澤陣這個人,但在這一刻,黑澤陣確實是為這件事惱火了。

幸好他們沒打算在新幹線上打起來,黑澤陣也不是很想打架,就算肉眼看得出來不爽,他也不至於把黑澤陽的事算在與這件事本身沒有關係的諸伏高明身上。

他對這種人沒興趣。

黑澤陣一字一頓地問:“你想說什麼?”

諸伏高明依舊沉穩地回答:“我跟他也只認識了很短時間,不知道他會說什麼。”

黑澤陣沒好氣地說下次別讓我再看到你,就不再說話了。

他果然跟諸伏高明這種人合不來。在這件事上,他完全沒有跟蘇格蘭開玩笑,從見面的第一眼開始,也就知道自己跟諸伏高明不是一路人,也不可能聊到一起去。

他乾脆閉上眼睛,任由窗外被電線杆分割成一片片的陽光從自己臉上劃過,偶爾想放空思想,腦海裡出現的卻是二十多年

前的回憶。

就是因為每次都能理解對方話裡的含義,他甚至沒跟黑澤陽多說過幾句話,每次談論任務或者情報的時候,都只用寥寥數語就結束話題。他不喜歡能理解自己的人,從來都不。

這跟維蘭德不一樣。維蘭德不需要理解他,他只要能聽懂維蘭德的指示就可以了。

過了一會兒,諸伏高明說:“到站的時候我叫你。”

黑澤陣沒睜開眼睛,卻說:“不用,我睡不著。”

在這種環境裡,隨時可能出事的新幹線上,他這麼睡得著。而且諸伏高明也……完全沒法保護他吧。黑澤陣想,他還得想辦法保證這個人不出事。

諸伏高明也沒多問,說長野的事就交給他,還有他弟弟——他會保護景光,而且景光本身就是個很有能力的成年人,不用太擔心他。

黑澤陣覺得這人實在是在說一些完全沒有必要的話,他只是聽了個開頭就已經聽煩了。

他懶懶地開口:“還有我的貓。”

……

清晨。

新幹線即將抵達東京,可就在列車接近那座城市的時候,一直沉睡的少年忽然睜開了眼睛。

危險的光芒一閃即逝,新幹線的速度已經開始減慢,但是,就在這個時候,列車開始搖晃起來。黑澤陣伸手抓住旁邊諸伏高明的手臂,隨著一陣幾乎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前方的車廂裡毫無疑問發生了某些事故,準確來說是早有預料的爆炸事故。

黑澤陣的表情是肉眼可見的不好,雖然對方肯定不是衝著他們來的,因為爆炸發生在前面的的車廂……但正在行駛的新幹線列車上發生爆炸,誰知道接下來會是個什麼樣的結果。

不過很快他就不用擔心了,因為爆炸越過一節節車廂,很快就要抵達他們的位置……

在火光映入眼簾的一刻,黑澤陣果斷砸碎了旁邊的玻璃,列車已經脫軌,眼前的事物正在急劇變化,幸好速度在不正常的行駛裡減緩,不然沒人敢在這個時候跳下去!

黑澤陣轉身去拽諸伏高明,背後的人已經很有默契地抱起他往車窗外跳了出去!

不!完全沒有默契!

誰讓你碰我了!

背後的爆炸聲和落地撞到什麼的感覺讓黑澤陣暫時把一些話先嚥了回去,這場面就像下午他接住諸伏景光落地的情形,不過這回他和諸伏高明落地時候受到的衝擊力比之前要強很多。

他們在還算鬆軟的泥土裡打了個滾,幸好沒碰到不遠處的石塊,不然今天高低就要有一個人要交代在這裡。

黑澤陣忽視痛覺站起來,先確認了諸伏高明的狀況,諸伏高明也看向了他。然後他們往新幹線的方向望去,他們來時乘坐的列車斷成了兩截,都已經脫軌,車頭的部分撞上了前方的隧道邊緣,他們乘坐的這邊則落到田地裡,熊熊大火正從內而外地燃燒。

噼裡啪啦的響動和人的呼救聲從很遠的地方傳來,黑澤陣從周圍撿起還沒壞的手機,果斷地給風見裕也打了個電話——降谷零和諸伏景光都還在長野,或者降谷零在來東京的路上,還不如給風見裕也打電話。

他簡短地講了這裡發生的事,把定位發給了風見裕也,然後掛斷了電話,往列車的方向走。那邊有人——正在活動的人,以及從不遠處開來的車,一看就是提前做好了準備。

“腿。”

諸伏高明提醒他。

黑澤陣的腿在流血,雖然在黑色的衣服並不起眼,但他邁出一步,殷紅色的血就順著往下淌。

他摘下帽子,讓銀髮在烈火背景的風裡飄飛,然後,黑澤陣露出了一個帶了森然冷意的笑:“他們惹到我了。”

至於這點傷?

感覺還沒諸伏高明嚴重。至於諸伏景光的哥哥,待會讓風見裕也來撈人吧,他不是能帶著諸伏景光到處跑嗎?那這種事也不在話下吧。(風見裕也:景光,你害苦了我啊!)

他把衣領裡的部分銀髮用手拽出來,然後往火光燃起的方向走去。漆黑的刀刃從他的手心裡出現,黑澤陣走得不快,但這裡是荒郊野外,在警察來之前,誰也跑不了多遠。

有些人……就是要在他心情最不好的時候湊上來,那就怪不得他了。

墨綠色的眼睛裡倒映著火光,就像漆黑天空中的弦月,又像是一把正在燃燒的刀刃。

……

風見裕也來的時候,黑澤陣都已經打完了。他靠在一輛車上,半頭銀髮上都沾染了血色,腳邊滿地都是躺著的人,看錶情好像還嫌風見裕也來得太慢。單看這情況,真不知道誰才是反派角色。

哦,黑澤先生原本就是反派角色,只不過是臥底而已,沒事了。

風見裕也當然不是一個人來的,被一起叫來的還有前來救援的警察、處理黑澤陣腳下的這些人的公安,以及醫生和消防員。降谷零已經在來東京的路上了,不過這回被叫來的是一位老朋友——雖然黑澤陣沒跟他正面見過,但這個人似乎是被自己的前下屬降谷零坑到了,最近正在幫忙加班。

這是黑田兵衛。

銀髮少年漫不經心地擦了擦手上的血,從風見裕也手裡接過準備好的衣服,說接下來的事就交給你們了,然後就往回走。他走了幾步,忽然低頭咳了兩下,血順著喉嚨往外溢,看起來觸目驚心。

風見裕也一邊吸氣一邊追上來,說你先等等,諸伏警部在那邊對吧,我這就過去找他,黑澤先生你先別走了。

黑澤陣還沒來得及說他其實沒什麼事,只是身體裡的不明毒素沒能清理乾淨,風見裕也就拔腿跑了,於是這裡只剩下了他和黑田兵衛,以及不遠處正在救援的警察和消防車。

兩個人視線相交,誰都沒有說話,直到風見裕也扶著諸伏高明回來。

可能是受到某種命運的眷顧,諸伏高明的情況比任何人想的都要輕鬆,摔下來甚至只受了點輕傷,醫生都說從新幹線上跳下來能有這種結果是撞了大運。諸伏高明甚至跟東京這邊的警察打了招呼,就說自己剛才打電話取消休假了,可以協理這次案件。

黑澤陣看了諸伏高明一眼,沒說話,反正在工作方面諸伏高明跟他沒有關係,唯一有關的就是這個人坐上這趟車是因為他。

諸伏高明對上他的視線,問:“你一定要去?”

去夏威夷。雖然這次的事不是衝著他們來的,但黑澤陣剛才露面了,那東京的機場說不定會有攔著他的人。從諸伏高明的視角來看,黑澤陣現在去哪裡都不算安全。

黑澤陣盯著受傷的諸伏高明看了那麼一會兒,好像想到了什麼,微微抿了抿唇,過了很久才慢吞吞地說:“我是要去機場接人,沒打算乘坐任何航班走。”

他讓夏目渚準備了從東京到夏威夷的飛機,本來就沒打算登上那次航班,只不過他要先去機場接兩個在等他的小女孩。

作者有話要說

黑澤:不是很想跟這人透情報。

還是黑澤:算了隨便跟他說一下。(於是能說的都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