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野行舟 作品

第 200 章 塵世霧都


墨綠色的眼瞳像透徹的祖母綠寶石,在昏暗的光線下依稀透出讓人不寒而慄的危險色彩,銀白色的髮辮輕飄飄從側肩滑落,幾朵淺藍色的小花隨之墜進月光的懷抱。

很低很低的笑聲從上方傳來,加爾納恰的心猛地收緊,險些把那雙眼睛看成野獸一般的豎瞳,冷汗瞬間就冒了出來。當初琴酒跟他還是同伴的時候就不怎麼讓人安心,現在變成敵人,更是給他一種隨時都有可能動手殺人的錯覺。

他當然怕眼前的這個人。

忽然在倫敦出現、冰冷的體溫、跟以往完全不同的穿著、舞臺上安靜優雅的演奏……一切的一切都透著詭異。再聯想到東京地下基地爆炸後琴酒的失蹤,加爾納恰知道,事情絕對沒有這麼簡單。

最關鍵的是,他打不過琴酒。加爾納恰在這方面很有自知之明,只要不見面,他就有無數種方式給琴酒找麻煩,而且他真的會做;可一旦他們面對面站著,那對不起,琴酒乾掉他甚至不需要五秒鐘。

想到這裡,加爾納恰閉上眼睛,用乾澀的喉嚨說:“對不起。”

不等黑澤陣回應,他就繼續說:“我認錯人了,對不起,我還以為你是我認識的朋友。”

就算這個人長得再像琴酒,像到加爾納恰第一眼認錯的地步,無處不在的違和感也讓他難以忽視。

黑澤陣:???

他用疑惑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著被自己按在地上的棕發男人,確定這就是加爾納恰,雖然他們兩個見得不多,但黑澤陣覺得自己還不至於認錯人。

既然他的認知沒有問題,那出問題的就是加爾納恰了,黑澤陣面無表情地說:“加爾納恰,你瞎了可以直接說,我不歧視瞎子。”

這語氣聽起來也很像琴酒。

加爾納恰遲疑了一下,才問:“你是琴酒?”

黑澤陣不滿地將掐著加爾納恰喉嚨的手收緊了一點,但還給加爾納恰留了點喘氣的空隙:“我說過‘好久不見’了吧,還是說你認識其他跟我長得很像的人?”

加爾納恰:“……”那確實沒有,他沒見過天生就跟琴酒長得這麼像的,而且上一個自稱琴酒兄弟的人是赤井秀一。赤井先生吧,他和琴酒哪裡都像,就是長得不像。

於是加爾納恰認認真真仔仔細細地盯著黑澤陣看了五遍,最後斬釘截鐵地說:“不可能,你絕不可能是琴酒!”

黑澤陣本來想快點解決加爾納恰,看加爾納恰這副模樣他就知道今天的事不是這個人搞出來的,但現在加爾納恰把他給氣笑了。

“為什麼不可能?”

“琴酒不會彈鋼琴,”加爾納恰幽幽地說,“他說那是小孩子的玩具,他是不可能會碰鋼琴的,我聽了你的演奏,琴酒沒這個水平。”

黑澤陣:“……”

那確實是我小時候的任務工具,加爾納恰,不要把我的話自動衍伸出其他的意思。

加爾納恰看到他沉默,越發肯定了自己的判斷,繼續說:“而且琴酒絕不可能用這個髮型,上次不知道誰給他把頭髮紮成這樣,那位先生強行讓他這麼出任務,琴酒從出門到回來一直低氣壓,直接炸了目標的公司,還把當時的愛爾蘭打了個半死。”

黑澤陣:“……”

雪莉給我扎的頭髮,我惱火是因為那個老東西又在監視我,就連雪莉家裡都是監控裝置。換你被二十四小時監視兩個星期你也會惱。

“最重要的是,”加爾納恰深吸一口氣,終於把按著他的手推開一點,艱難地說,“

琴酒已經變小了啊!他現在是個小孩,而你是個成年人,根本不可能是琴酒!”

“……”

“而且琴酒從不穿白衣服,他嫌不耐髒;他對浪漫過敏,也不喜歡花;他不會出現在公眾面前,他被監視太久了對視線很敏感;他……”

“看來你很瞭解我,加爾納恰。”

加爾納恰還沒說完,就看到黑澤陣的表情徹底冷了下來,那個有著墨綠色眼睛的銀髮男人忽然冷笑了一聲,將剛鬆開了一點的手徹底收緊。

黑澤陣看著無法呼吸、開始拼命掙扎的加爾納恰,嘴角多了一絲嘲諷的笑。

有趣,但也沒那麼有趣,他已經聽夠了。

他不緊不慢地說:“你知道得太多了,所以,就死在這裡吧。”

再見了,加爾納恰。

就在加爾納恰先生要窒息而死的前一刻,桂……不是,滋啦的電流聲在他們之間響起,遠超安全閾值的電流傳到人身上,就連黑澤陣也不得不鬆開手,離加爾納恰遠了一點。

“嘖。”

黑澤陣看著被強電流灼傷了一部分的手腕,毫不在意地放下,這點程度對他來說完全不算什麼。

沒本事跟他戰鬥,只會玩這種小手段,加爾納恰還是跟以前一模一樣。

生死之間加爾納恰終於啟動了攜帶的微型電流裝置,為自己尋回了一線生機,他把裝置甩到了腳邊的插線板上,燒焦的味道、淡藍色的電弧和小型爆炸燃起的火花在光線昏暗的倉庫裡迸射跳躍。

警報聲陡然拉響。

不用多久就會有人過來查看,考慮到有人在音樂廳製造過混亂的事,警衛也會過來。加爾納恰知道只要有人來他就會相對安全,因為「這個琴酒」可是作為音樂家拋頭露面、剛剛被整個音樂廳裡的觀眾看見過的。

不過剛才他離黑澤陣太近了,也被結結實實地電了一下,現在他踉踉蹌蹌地站起來,看著跟沒事人一樣但表情變冷了許多的琴酒,再次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你別過來。雖然我打不過你,但跟你同歸於盡的把握還是有的。”

加爾納恰攥著某樣東西——看起來像是開關——警惕地往後退,一邊退一邊說:

“你看,無論你裝得多像,你都不可能是琴酒,起碼不是我認識的那個琴酒。如果他想殺我的話,根本不會給我還手的機會,你比他差遠了。”

“呵。”

黑澤陣已經被加爾納恰的話氣得笑不出來了。

他確實沒想在這裡殺了加爾納恰,加爾納恰還有用,而且他有事要問,不然不至於單獨來找這個人,隨便找幾個mi6來把這個鶸打包帶走也一樣,還不用他親自動手。但現在他覺得自己過去二十年對加爾納恰的認知全是錯的,這人就是個蠢貨,跟組織裡的其他蠢貨沒什麼區別。

銀髮男人眯起眼,好像根本不擔心警衛會過來,也不擔心加爾納恰打算怎麼跟他同歸於盡,問:“既然我不是琴酒,那我是誰?”

“好問題,你是誰,讓我想想你是誰……”加爾納恰已經退到了牆邊,背後也沒有窗戶,他確實被逼上了絕路。

站在他面前的人很像琴酒,太像了,可這個人絕對不可能是琴酒,加爾納恰對這件事很有信心。

他背靠著牆,倉庫牆壁冰冷的溫度讓他的腦子也冷卻下來,只需要短短几秒的思考,他就得到了一個最為合理的答案:“組織做過人造人相關的實驗,其實你是琴酒的複製體吧。第十六研究所裡還有琴酒身體的留存,

本來是那位先生留下給琴酒換器官用的,但現在組織被摧毀,那些「備份」也不知道落到了誰的手裡。”

本作者北野行舟提醒您《烏鴉摺疊》第一時間在.
                          <p>加爾納恰看向了黑澤陣的衣服,以及綁起來的頭髮,抿了抿唇,說:“所以琴酒已經死了,死在地下基地裡,然後【A】讓你做琴酒的替身,是嗎?但不管怎麼樣,你也不像他,也根本就不可能他!沒有人可以取代琴酒!”</p>
                          <p>他說到最後,就連一直平緩如死人心電圖的語調都有了起伏,加爾納恰難得有明顯的情緒,聲音也變得激動起來。</p>
                          <p>黑澤陣:“……”</p>
                          <p>黑澤陣:“你是琴酒的粉絲嗎?”</p>
                          <p>加爾納恰:“怎麼可能!我跟那傢伙的關係不能再差了,我們互相都想殺了彼此!”</p>
                          <p>黑澤陣:“嗯,我知道,所以你是琴酒的粉絲嗎?”</p>
                          <p>加爾納恰:“……”</p>
                          <p>他不是,他沒有,他跟琴酒那傢伙根本就沒什麼好說的!所以事情到底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他哪裡表現得像琴酒的粉絲嗎?琴酒那種人怎麼可能有……呃,組織裡好像還真有他的粉絲,算了,這不是很重要。</p>
                          <p>都怪赤井秀一!跟他說了些什麼亂七八糟的,加爾納恰自己就是fBi,他很清楚,fBi的話那能信嗎?赤井秀一以前可能是乖小孩,但進了fBi的門,就算是塊玻璃也得給你全染黑了!</p>
                          <p>而黑澤陣若有所思地看著加爾納恰,又想起他收到的那句沒頭沒尾的話來,問:“所以‘問心有愧’是這個意思?”</p>
                          <p>加爾納恰倒吸了一口涼氣。</p>
                          <p>“不是!”</p>
                          <p>“那你在愧疚什麼,加爾納恰?從烏丸的死開始,你跟我就已經是敵人了。”</p>
                          <p>“你、你……”</p>
                          <p>“第十六研究所裡沒有我的複製體,要讓你失望了。烏丸確實有過這個心思,但在他們產生意識之前,我就把他們全都殺了。”</p>
                          <p>“……”</p>
                          <p>這確實是琴酒能做出來的事。</p>
                          <p>加爾納恰反覆看著黑澤陣,發現這個人說話的時候非常坦然,琴酒不會說謊,但這個人不一定——可或許是那張跟琴酒一模一樣的臉在作祟,他還是決定相信這個人的說辭。</p>
                          <p>既然不是被喚醒意識的複製體……加爾納恰遲疑地問:“那你是琴酒的雙胞胎兄弟?”</p>
                          <p>黑澤陣嗤笑一聲,反問:“你覺得會有嗎?”</p>
                          <p>他要是真有什麼雙胞胎兄弟,前半的人生就不會是現在這樣,維蘭德可不是會將好用的底牌收在櫃子裡的人,用他一直不怎麼順心的烏丸也會出手……</p>
                          <p>哼。琴酒只有一個。</p>
                          <p>手電筒的光透過倉庫箱子的縫隙傳了過來,雖然只是從走廊另一側掃過來的,但警衛的說話聲已經越來越近。那道光有一瞬打在加爾納恰的臉上,他難得露出了相當糾結的神色。</p>
                          <p>他姑且相信這是琴酒,但不管怎麼看這個人都跟琴酒有極大的差別,對於熟悉琴酒的加爾納恰來說尤其如此。</p>
                          <p>“你,”加爾納恰艱難地說,“如果你真的是琴酒,那……【A】對你做了什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