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野行舟 作品

第 199 章 塵世霧都


外交官先生回憶完往事,又說:“我記得你的名字叫silber……”

一直安靜地聽著的銀髮男人抽回手,終於說了第二句話:“那只是父親給我起的暱稱。”

哪有人真叫“小銀”的。

外交官先生忍不住笑起來,說他也覺得這不像是教名,然後正式詢問了這位年輕音樂家的姓名。

黑澤陣意識到了什麼,往四周看去:圍過來的人越來越多,有年輕或年長的音樂家,有西裝革履的先生、踮起腳來看他的孩子,也有沒帶相機的記者和安靜等候的侍從。他們看他的目光裡不含惡意,也並非對物品的欣賞,而是對一個人的、對他本身的讚許與期待。

他們想知道他的名字。

名字將代表很多東西,一場演出,一首曲子,一段過去。無論他的回答是什麼,這將是一個被記住的名字,他清晰地認識到了這點。

“維蘭德,”他說,“wielandjuniper,我繼承自父親的名字。”

他向在場的人道歉,說自己還有事要做,從侍從手裡接過燙金的邀請函,轉身就離開了大廳。整個過程都相當順利,沒有任何人攔住他。

他轉身的時候,銀色的麻花辮被他的動作帶起,掃過被火燒焦的牆壁,又緩緩落下。

編在頭髮裡的一朵藍色小花悄然落下,掉在人群中一個小孩的手裡。

小孩蹦起來,向他揮動手裡的花,大聲說:“維蘭德先生!你的花掉啦!”

他頭也不回地揮揮手,說:“花是送給這裡最幸運的人的。”

黑澤陣穿過走廊,離開了演奏大廳。

他轉過拐角,看到零零散散離開音樂廳的觀眾,事實上音樂會仍舊會繼續,他走的時候工作人員已經將舞臺清掃得差不多了,現在離開的人要麼有急事,要麼就是擔心會場裡還有潛在的危險,不打算繼續留下。

不過從在場的人數來看,留下的觀眾還是大多數,黑澤陣對音樂界不是很瞭解,但想必有些人來一次不容易,自然是要聽到最後的。

他沒打算現在就出去,只遠遠看了門口的情況,確認所有提前離開的人都需要登記後,就轉身要走。可就在這個時候,他用眼角的餘光瞟到兩個正往音樂廳後門走的年輕人——二十歲左右的年輕男性,動作略微有些僵硬,沒往他的方向看,正在交談,似乎準備離開。

這是條偏僻的走廊,離開音樂廳的人一般不會選這條路。兩個年輕人一邊說一邊往外走,一切看上去都非常平常。他們從黑澤陣不遠處路過的時候,倚在牆邊的銀髮男人也沒有做出什麼反應。

兩個人鬆了口氣。

但他們還沒邁出下一步,身後就傳來了一道冷冷的聲音:“站住。”

試圖矇混過關的黑羽快鬥&工藤新一:“……”

兩個易容過本以為不會被發現的少年動都不敢動,生怕被身後的人發現什麼問題;黑羽快鬥給工藤新一使眼色,意思是你不是說他不可能走這條路嗎,為什麼還是碰上了?!

工藤新一絕望地閉上了眼睛。他是按照黑澤陣在演奏完後會儘快離開音樂廳來推理的,這樣的話黑澤陣絕對不會選這條路離開;但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黑澤陣根本就沒打算走,這樣他們會有很小很小很小的概率遇上……所以說為什麼會是這條路啊!

黑澤陣隔著這麼遠都能聽到這兩個人慌亂的呼吸聲了,但他們好像還以為自己沒有完全暴露,呵。

他把手插在白色禮服的口袋裡,一步步往那兩個人的方向走去,慢悠悠地說:“你們兩個……”

黑澤陣還沒靠近,黑羽快鬥就感受到了背後傳來的巨大威脅,那是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危機感,一股寒意直透脊背,他瞬間炸毛,拖著工藤新一就往前跑:“快跑!”

就算是在這樣緊張的情況下,他還不忘了變聲!

他已經聽工藤說了,以他夜鶯叔那個臉皮很薄又容易惱羞成怒的性格,要是被夜鶯叔發現他們兩個聽了這場音樂會,他們就完了!

工藤新一猝不及防被拉著跑,但他很快反應過來,怪盜的逃跑技能和感知技能比他強,黑羽快鬥說跑他就立刻跟著跑了起來!

跑!快跑!逃出這個地方!

他在心裡吶喊,望向遠處走廊盡頭的光,心想只要到達那裡,只要到達那個地方……然後他就被人拎著後衣領提溜了起來。

工藤新一:“……”

名偵探沒能逃走,被背後的人拎貓一樣拎了起來,已經跑了一半的怪盜緊急剎車,倒了回來。既然同伴已經落到大魔王手裡,那看來他們今天是跑不掉了。

黑羽快鬥心裡的小人垂頭喪氣,但他還是要做最後的努力:“請問,您有什麼——”

黑澤陣不客氣地打斷了他的話:“你們來這裡做什麼?”

黑羽快鬥:“……”被認出來了,不會吧?不會吧?!我們可是做過易容的!

他硬著頭皮,說先生,您肯定是認錯了,我們只是來聽音樂會的,我剛才聽了您的演奏,真的非常出色,期待您能成為舉世聞名的音樂家……

黑羽快鬥一邊說,一邊艱難地保持他的撲克臉,目光卻忍不住地往黑澤陣的頭髮上飄。隔那麼遠的時候看不清楚,近距離看他才發現黑澤陣的麻花辮裡是編著幾朵小花的,而且頭髮已經有點亂了,末端還沾了點血色,被染成了亮眼的殷紅。

他正在想要不要提醒,就聽到黑澤陣平淡地說:“嗯,期待你成為舉世聞名的魔術師。”

黑羽快鬥:“…………”

黑澤陣看小白鴿的表情忽然變得有點委屈,就問:“怎麼,你想當舉世聞名的怪盜?不用等,你已經是了。”

黑羽快鬥扁扁嘴,一頭撞進了黑澤陣懷裡,開始撲騰:“我不管!你是怎麼認出來的,我明明做過易容了,就連師姐的易容水平都不如我,不可能看出來才對!”



白鴿正胡亂撲騰,黑澤陣拎著正心虛不敢看他的偵探,面無表情地說:“我也能認出貝爾摩德的偽裝。”

他跟貝爾摩德很熟,只要不是專門針對他花大心思做的易容,黑澤陣都能把那個麻煩的女人認出來,大多數時候都只需要憑藉感覺。當然,他跟這兩隻麻煩的小鬼還沒熟到那種地步,能認出來全靠他們自己暴露。

以及味道……靠近的時候就分辨出來了,黑澤陣覺得,如果他們兩個下次做偽裝的時候不想被他認出來,最好還是用點香水,但他是不會主動提醒的。

他戳戳無精打采懷疑人生的小白鴿,又抖抖抱著腦袋假裝自己不在的小偵探,問:“所以誰給我解釋一下你們為什麼在這裡?”

工藤新一用很小很小的聲音回答:“是‘教授’,我跟教授做了交換,我讓快鬥加入了我們的對決,他要求我們來替他聽這場音樂會,我不是故意不告訴你的,只是你好像不希望我來……”

現在他也知道黑澤陣為什麼不希望他來了。但如果可以的話,他寧願自己不知道。

黑澤陣沒說話。

工藤新一低著頭,拽了拽黑澤陣的髮尾,像是在撒嬌。不過事實上他是在摸髮尾的那截紅色,不出他意料,這不是染的,上面的紅色有些黏,是血。

不對勁。

工藤新一記得在“教授”的包廂裡看到黑澤陣的時候,被放在腿上的那截銀髮上沒有這點顏色,現在黑澤陣純白的衣服上也沒有血跡;可從演奏大廳陷入黑暗到燈光重新亮起的一段時間裡,黑澤陣幾乎一直在舞臺中央,唯一的空隙就是火被撲滅、燈光還未亮起的短短几分鐘。在這段時間裡黑澤去了哪?

名偵探一時間陷入了沉思,不過黑澤陣完全沒想到小偵探一直低著頭是又開始推理了,就伸手摸了摸小孩的腦袋,問:“演出怎麼樣?”

“誒……誒?”

“都來看我彈鋼琴了,你不會完全沒聽吧?”黑澤陣鬆開手,把小偵探的後衣領折回去,說。

工藤新一緩慢地眨了眨眼,雖然大腦瞬間就理解了黑澤陣的意思,但他已經出竅的靈魂還沒回過神來,等到他徹底意識到黑澤陣沒打算為這件事找他算賬的時候,名偵探往上翹的嘴角已經壓不住了:黑澤哥他完全不介意我看到他彈琴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