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野行舟 作品

第 186 章 須晴日


如果這是赤井秀一激怒他的方

式,黑澤陣承認赤井秀一這次確實成功了,而且非常成功。他放棄了彼此消耗體力不上不下的打法,在赤井秀一話音剛落的瞬間就換了戰鬥的方式,以毫無保留的全力將戰鬥的節奏牢牢抓在手裡。

他聽到赤井秀一吃痛的聲音,知道赤井先生還沒反應過來他想幹什麼——是的,黑澤陣不耐煩了,日頭已經西斜,再過十分鐘或者二十分鐘,天色就會漸漸暗下來,他們從下午打到現在,體力的消耗是一部分,但更重要的是……

餓了。

就快到晚飯時間了。

他和赤井秀一的體力本來就差不了多少,繼續打下去也只是一場毫無意義的消耗戰,雖然不是像上次那樣用少年的身體戰鬥體力不夠、繼續拖延下去就會輸的時候,可繼續這麼下去毫無意義。他們兩個人都謹慎、冷靜且彼此熟悉,指望對方犯錯露出破綻還不如先給自己創造一點優勢。

黑澤陣往上方的舞臺掃了一眼,記住了那幾根鋼架的位置,以及七零八落地搭在半空中的結構。不得不說這裡是個非常危險、完全不適合戰鬥的環境,但來都來了,他們兩個都沒有關心這點的心情,也不會有人跟他們抱怨。

黃昏漸沉。

夕陽的最後一縷餘暉跌落進這方天地,激烈的戰鬥似乎已經到了最後的時刻。汗水順著臉頰往下淌,黑澤陣用身體死死把赤井秀一壓在地上,右手攥著半截鋒利的鋼條,就要往赤井秀一的喉嚨刺去,而赤井秀一抓住黑澤陣的手腕,鋼條的尖端距離他只有幾釐米,只要稍有不慎他就真會被送去跟死神見面了。

兩個傷痕累累的人都沒剩下多少力氣,此時的較量跟之前相比力道卻依舊不減分毫,黑澤陣那雙墨綠色的眼睛被籠罩在長髮的陰影下,看不出一絲情緒,被壓在地上的赤井秀一卻眨了眨眼。

“琴酒……”


“閉嘴。”

黑澤陣面無表情地打斷了赤井秀一的話。他現在不想聽到這個人的聲音,而且真的在想如果照聲帶的位置捅下去會有什麼後果——得出的結論是好端端的人怎麼就長了張嘴,不如他幫赤井秀一把唯一的缺點給去掉吧。

不過這場決鬥當然不會以這樣的方式結束,在兩人都還有餘力的情況下,形勢隨時有可能發生逆轉——或許就在下一秒。

黑澤陣的手已經開始麻木了。再這樣下去他們中總有一個要先鬆手,他把目光放到赤井秀一的側頸,那裡還有他咬出來的傷痕,傷口沒有繼續流血,但被撕開的皮肉周圍凝結了一層薄薄的血皮,味道……沒什麼特別的。即使再回答一遍那個問題,黑澤陣也只會給出相同的答案。

他壓低聲音,儘量讓自己的氣息變得平穩,語速也很慢:“再說一句,以後你都別想說話了。”

“好漂亮啊。”赤井秀一輕聲感嘆。

一寸黃昏將垂落的銀髮浸染成淺淺的金,明明是在最緊張的戰鬥中,赤井秀一卻在想小銀的頭髮真的很好看,就是上面已經沾了血和灰塵,等回去應該洗一洗……

他對上一雙暗沉的墨綠色眼睛,從那雙眼睛裡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很模糊,只有個大概的輪廓,但赤井先生很自覺地給那個輪廓的臉上貼了“你死定了”幾個大字。

啊……

嗯。確實完蛋了。

巨大的力道從黑澤陣的手上壓下來,那根鋼條鋒利的尖端距離赤井秀一的脖頸越來越近,他當機立斷放下受傷的手把鋼條往一邊擋去,生鏽的金屬擦著他原本就受傷的側頸過去,刺耳的金屬摩擦聲幾乎貼著他的耳

朵響起!

不過現在不是關心這個的時候(筆@趣閣小說)[(.co)(com),
赤井秀一從黑澤陣的眼睛裡看到的只有——除了他自己的影子——就只有冷靜,徹頭徹尾的冷靜,他知道不用多久他們就能分出勝負,在雙方的身體和精神都快要到極限的時候,任何破綻都是致命的,就看他們誰先抓住對方的那一點。

赤井秀一借收力的空隙快準狠地用肩撞上黑澤陣的傷口,大片血跡將原本已經是暗紅色的裡衣又染了一層鮮紅,但黑澤陣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就好像他沒有痛覺一樣。他毫不猶豫地將那那段鋼條甩出,抄起廢墟里的道具桌子就往赤井秀一的方向砸來!

兩個人在最後的戰鬥裡已經放下了所有漂亮的技巧,也沒了說話的空隙,夕陽已經徹底沉沒在地平線以下,劇場裡的光線也徹底暗了下來,原本就搖搖欲墜的廢墟變得更加危險,上方年久失修的舞臺與搭在上面的鋼架似乎馬上就要墜落。熟悉的警笛聲由遠及近,倫敦的暗夜裡似乎有什麼也在蠢蠢欲動,隨時會從這座老舊城市的囚籠裡破繭而出。

這是個無月的夜晚,暗淡的星辰零散地鋪在天空中,一聲突如其來的槍響驚醒了剛收攏羽毛準備睡覺的小鳥,在寂靜的暗夜裡傳得很遠很遠。

黑澤陣還是拿起了他的愛槍,只不過在他即將扣下扳機的時候赤井秀一死死抓住了槍身,將槍口偏移了方向,最後那顆子彈只打到了赤井秀一背後的黑暗中。

嘖,黑澤陣想,這把槍確實不能要了。

他背後是冰冷的牆面,右手難以移動,赤井秀一用手臂卡著他的脖頸,用力往裡壓去,兩個人正在最後的僵持階段。

至於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一個致命的破綻。赤井秀一想。他知道琴酒不怎麼在意身上的傷,但從少年變成成年是科學不是魔法,需要消耗某種物質或者能量,戰鬥的體力暫且不提,但琴酒失血昏迷的速度一定比他快。即使琴酒能毫無阻礙地適應成年的身體,他也難以準確把握現在的身體情況,因為誰都沒有了解過這個時候的戰鬥,上次變回去的時候琴酒大部分時間都在昏迷或者安靜地坐著,偶爾發生戰鬥也只是稍微活動了手腳,必然沒有那麼清楚自己的身體情況……簡而言之,赤井秀一在賭,而且他總是能賭贏。

從黑澤陣越來越不穩定的狀態和偶爾壓不住的喘息聲來看,赤井秀一知道戰鬥結束的時間已經不遠了。雖然這可能是個陷阱,但戰鬥已經進行到了這個地步,偽裝已經沒什麼意義,反而會徒然消耗體力,他很清楚黑澤陣不會做沒有意義的事,除非有什麼能絕地翻盤的機會……而不是用一個重心不穩的失誤讓自己被逼到牆角,面臨窒息而死的險境。

赤井秀一緩慢地加重了手臂的力道,這就是極限,而且他也不是真的想殺黑澤陣,他在等——

等什麼呢?赤井秀一也不是很清楚,因為他知道黑澤陣不可能認輸。

銀髮男人的呼吸越來越艱難,握槍的手也慢慢沒了力氣,被壓了下去,他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墨綠色的眼睛也逐漸失去了光彩。就像一片即將枯萎的落葉,一片正在融化的雪,一片被風吹散的雲。

可就在這個時候,赤井秀一猛地睜大眼睛,因為黑澤陣忽然笑了一下,垂下的手將那把槍換了個方向,朝斜上方的某個位置開了一槍。

砰。

黑暗裡打中的不知是什麼,但隨之而來的是讓人頭皮發麻的鋼架滑落聲,舞臺早已在日曬雨淋中被蛀空的木板終於被滑下的鋼架壓斷,隨之而來的是一片多米諾骨牌般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