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3 章 貪婪與永生之塔
上午6:27。
《烏鴉摺疊》電影的拍攝現場。
正在跟服部平次和白馬探聯絡的工藤新一看到手機通話顯示的畫面裡,就在城市的街道盡頭、一片朦朧的日出顏色裡緩慢倒下的巨大輪廓,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那座緩慢傾倒的建築是——東京塔。
即使已經是白天,畫面裡的光線依舊很暗,密集的雨幕中只能看到那座高塔倒下的輪廓。比起現如今更高的東京晴天塔,東京塔確實已經不是“最高”的代名詞,但對這座城市和生活在這裡的人來說,它的倒塌絕對比其他任何地標的消失來得震撼。
沒過多少時間,也可能是短短的一瞬,畫面就開始搖晃起來。
不、不只是畫面,坐在劇組大巴車裡的工藤新一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是整個世界都在搖晃。
地震。
這個對大多數生活在這個國家的人都很熟悉的名詞出現在他的腦海裡,但這次顯然沒有那麼簡單。工藤新一扶著座椅站起來,往外面望去,看到平靜的海面上彷彿有漆黑的風暴正在彙集。
他們正在港口附近的山地拍攝,經過一整晚的折騰,終於拍到了暴雨場景的最後一幕。
地震打斷了他們的拍攝進程,導演抓了抓原本就沒有多少的頭髮,指揮劇組暫停工作,暫時轉移到空曠的地方避難,等地震結束後再繼續拍攝。他尚未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但那個少年主演、名為工藤新一的偵探卻衝出雨幕,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幾乎是用盡全身的力氣在喊:
“別管那些了!東京塔倒了,信號馬上就會斷,這種程度——這種震級的地震,如果震源在海里很有可能會引發海嘯!到時候沒人能來救我們!”
暴雨掩蓋不了他的聲音。
工藤新一站在劇組的遮雨棚下,用手指將溼漉漉的頭髮攏上去,就保持著這個動作,聲音平穩地道:“撤退。”
無論是湛藍色的眼睛,還是他臉上的表情,都冷靜到了極點。
不像個還沒成年的年輕人。
導演從工藤新一的臉上感受到了事情的嚴峻性,畢竟導演是國外來的,對東京附近地震的情況,當然還是生活在東京的人比較瞭解。
他遲疑片刻,讓劇組的人準備離開,但還有相當一部分搭建好難以短時間內拆除和回收的道具……導演在心裡計算著需要的時間,卻被少年偵探抓住了手臂。
工藤新一一字一頓地說:“現在,立刻撤退。”
視頻通訊已經變成了連不上的狀態,地面已經停止了晃動,但以震動持續的時長來看,海嘯大概率會在一小時內抵達岸邊。
電影的拍攝——電影不是什麼要緊的事,就算他直接把貝爾摩德的電影搞沒了也沒關係,畢竟從昨晚開始,被摧毀的組織就已經成為了歷史,這部電影還能不能上映都很難說。
名偵探盯著導演看了一會兒,忽然說:“導演先生,其實你知道‘那個組織’吧。是克麗絲·溫亞德說過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劇組離開這裡的?”
他在遮雨棚的光線裡看到導演的表情,對方動了動嘴唇,但沒能發出聲音。
又或者天地間太過嘈雜,根本聽不清楚。
工藤新一對一直在附近忙來忙去的兩個場務說:“安藤先生,冬月先生。”
兩個人停下了動作,走到了他們面前。
導演看那兩個毫不起眼的人拿出屬於公安的證件,而那個神情冷靜的少年放下手,溼漉漉的頭髮卻沒有再垂落下來,他不容置疑地說
:
“貝爾摩德肯定沒想過會發生地震的情況,只是不想讓我離開劇組,好了,導演先生,我們該走了。接下來聽我的——啊,我在為公安做事。”
……
上午6:35。
東京塔大樓倒塌的廢墟里,諸伏景光艱難地撐起身體,從胸腔和腿部傳來的痛感讓他稍微清醒,隨後劇烈的頭疼隨著身體的移動襲來。
他被人從背後打了一槍,不確定具體打中的位置,但應該沒有傷到肺,這暫時還不算太礙事;麻煩的是被壓住的腿和正在流血的頭,諸伏景光抹掉臉上的血,試著挪動身體,卻沒能做到。
他壓抑住想要從喉嚨裡溢出來的聲音,咬著牙忍著痛苦看向周圍的環境。
東京塔的鋼架結構砸落、大樓發生爆炸的時候,諸伏景光很幸運地活了下來。
現在他被困在曾是大樓的廢墟下層,有雨水敲擊鋼架的聲音從很遠很遠的位置傳來,不遠處有匯聚而成的溪流從更下方流過的響動。手機早就不在身邊,通訊頻道里聽不到任何聲音,地面剛剛在晃動,過了幾十秒又停止,諸伏景光聽到這座廢墟二次崩塌的聲音,知道他得儘快離開這裡。
首先,他得把自己的腿從鋼筋和倒塌的樓板下面拯救出來。
“啪嗒。”
是腳步聲,和正在接近的人,以及撞到什麼東西的聲音。
諸伏景光很快就看清了來的人是誰。他昏過去只有短短几分鐘,在這片狹小的空間裡,能找到他的,也只有——向他開了一槍的同事。
同事的一條胳膊斷了,簡單地做了包紮,穿過已經辨認不出來是什麼的廢墟,出現在他面前。
斷裂的鋼筋攔住了對方的去路,但槍支已然上膛。
諸伏景光低頭咳了幾聲,吐出喉嚨裡的血和灰塵,才低聲說:“緒方,我記得你父母都是警察,父親殉職,母親因傷退休,跟組織不應該有任何關係。”
如果不是身份足夠清白的人,是不可能被zero安排到他身邊的。
正是因為對叫做緒方的同事的背景一清二楚,諸伏景光才會想問,為什麼。
緒方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先是放下手裡的槍,才用嘲笑般的語氣回答:“我確實跟組織沒什麼關係,我不缺錢,對他們說的長生不老也不感興趣,還不至於為這種東西動搖。”
那,為什麼會做出這種事呢?
站在昏暗空間裡的男人垂著頭,好像在思考到底要不要解釋,很久才說了句:“我真羨慕、不,應該說是敬佩你們這種人,能放下所有個人情緒去執行任務,所以我才沒能被選中成為臥底。”
“……”
“我進入公安就是為了組織,為了報仇,所以在得知有臥底任務的時候我就向上級申請,老師拒絕了我,原因是我面對組織的時候做不到完全的冷靜。但你可以,諸伏,我很佩服你。”
緒方吸氣,然後長長地呼氣,好像把一直鬱積在心底的某些話說出來,讓他整個人都變得輕鬆了。
諸伏景光知道他還有話要說,或者,接下來才是最重要的那部分,他甚至已經隱約猜到了緒方要說的內容。如果說,有什麼能讓一個身負仇恨、無法動搖的人背叛,那唯一的可能就是……
緒方低聲說:“所以,我本以為你會殺了他,替我——替我的父親報仇。”
大地深處的聲音傳遞到了地表,餘震讓原本就不堪重負的廢墟進一步坍塌,似乎是上面的結構發生了變化,這次雨水打在鋼架上的
聲音變得更近了。
諸伏景光覺得自己的腿已經快要失去知覺,好消息,它現在還有知覺,他能感受到在地面晃動的時候被擠壓的血肉,和暫時還沒徹底斷裂的骨骼。
他試著動了一下,發覺好像能移動一點了。
“你父親是在十七年前犧牲的,”諸伏景光記得他看過的資料,某種幾乎可以肯定的事實已經近在眼前,“殺他的人……是琴酒?”
沉默,或者肯定。
諸伏景光輕輕呼出一口氣,發覺緒方沒有回答,就說:“出於保密原則,我們沒有告訴你,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