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5 章 永生
1999年。
法國的一座海濱小城。
黑澤陣是來這裡找白蘭地的。白蘭地是朗姆的得力手下,擅長圓滑地使用各種身份調查和收集情報,深受朗姆信任,不過那都是一個星期之前的事。
自從朗姆向那位先生告琴酒的黑狀、說他包庇組織裡的臥底和叛徒後,黑澤陣就隨手挑了個朗姆的手下來調查,過程暫且不論,反正結果是「白蘭地是潛入組織的臥底」。
他不關心朗姆聽到這條消息是什麼反應,只是想找個機會休假;反正他也不清楚朗姆到底為什麼忽然針對他,可能只是更年期犯了吧,畢竟那段時間裡組織除了多出一個「做壽司的海螺姑娘」的傳聞,就再沒發生別的什麼。
不過黑澤陣到這裡的時候,白蘭地就已經死了。
有個賣報紙的小孩跑到他面前,把報紙遞給他,問他要不要買報紙。
“先生?真的不要一份我們這裡的報紙嗎?”
小孩向他眨眨眼,好像完全沒看到背後的屍體,以及血泊。白蘭地躺在廣場的噴泉旁已經很久了,無人關心,當然也無人給他收屍。
黑澤陣說可以。
於是賣報紙的小孩給了他一份報紙,鞠躬離開。報紙裡不出意外地夾了一個精緻厚重的信封,上面甚至還有點花香。
黑澤陣打開信封,發現一位姓“格羅斯”的先生邀請他前往自己的城堡,他用漂亮的銅版字母寫了這封信,並細心地在地圖上標註了從小城的中央廣場前往城堡的路線,甚至為他安排了司機——就等在廣場外的街道上。這位格羅斯先生還說,他自作主張幫客人解決了一點“小問題”,希望客人不會介意。
“格羅斯(gross)……哼。”
所謂的小問題就是指躺在這裡的白蘭地,反正人已經死了,黑澤陣就拍了張照片發給朗姆,說我意外遇到了已經死掉的白蘭地,好心通知你換個助手,不用謝。
然後他沿著黑色地圖上畫出來的銀色線條,找到了那位等待已久的司機,背後廣場的時間彷彿重新開始流動,這才有警察去處理白蘭地的屍體。
車開得很慢,好像是旅途的邀請者希望他欣賞沿途的風景;一路上司機都保持沉默,黑澤陣也沒有跟別人的工具搭話的想法。
反正任務結束後就是他的休假時間,黑澤陣悠閒地望向外面的街道、田野、村莊、林地,以及不遠處建在山坡上的古堡,從巴洛克式的建築風格里他就能看得出——他跟這個人大概不是很合得來。
當然事實也的確如此。
黑澤陣踏進打開的城堡大門,整個城堡裡空無一人,只有一塊小小的木牌掛在正對面,指引著某個方向,還用跟剛才一模一樣的字體寫了“走這邊”,以及一個大大的感嘆號。
像個「遊戲」。
黑澤陣對這種幾乎被人牽著走的狀況表示不爽,不過對方遣走了城堡裡的所有人,只為跟他見面,倒也算是有誠意。從一路上打掃得乾乾淨淨、各種物品都收拾得井井有條的城堡內部來看,這裡不可能沒有傭人。
他順著一個個小小的指引牌往城堡內部走,穿過中庭,長廊,在一片杉樹前停留了一會兒,就走到了真正的目的地,花園。
坐在花園下午茶的桌子旁的,是個棕色頭髮、用織物蒙著眼睛的男人。
對方聽到他的腳步聲,就轉頭跟他打招呼:“gin。”
黑澤陣本來是想轉頭就走的。
不過在他挪動腳步之前,邀請他來的
男人又說:“我知道那位先生現在沒有監聽你。”
“加爾納恰,”黑澤陣站在原地,有點不耐煩地叫出了對方的代號,“你找我做什麼?”
按照組織裡的某些「規則」,任何人都不能跟加爾納恰單獨見面,每個人「可能」拿到的跟加爾納恰聯絡的方式也完全不同。
加爾納恰知道那位先生的太多秘密,作為組織的「資料庫」,他的安全比一般代號成員要重要不少。
在這樣秉承著神秘主義的組織裡,掌握著較大權力的高層成員見面能少就少,除非是朗姆這樣管後勤的。所以黑澤陣也不想跟加爾納恰打交道,那位先生雖然不會猜疑他,卻會找藉口給他點懲罰。
代號是加爾納恰的男人笑著回答:“不是我找到你,而是你剛好來到了我這裡。”
“你這裡?”
“這裡是我的「據點」。不過跟你見面後,我就要換個地方了。”
加爾納恰大大方方地向他介紹了自己的地盤,包括山坡下面的城市,還有之前給黑澤陣遞報紙的小孩。那個小孩是加爾納恰的弟弟,也是「加爾納恰」的一部分。
他在這裡已經住了大約五年,沒想到白蘭地會跑到附近,既然琴酒遲早會找來,加爾納恰就讓自己的人解決了白蘭地,然後跟琴酒見個面。當然,他們已經不是第一次揹著那位先生見面了。
黑澤陣在加爾納恰對面坐下來,那個蒙著眼睛的男人動作熟練流暢地給他倒茶。
加爾納恰當然不是瞎子——黑澤陣甚至懷疑他其實能透過那層布料看到外面的事物。
裝模作樣。
黑澤陣皺眉,問:“我的臉在組織裡不是秘密吧?”
加爾納恰坐回去,還給他自己倒了杯茶,從容回答:“我知道你的長相。在你還不是gin的時候,我就已經摸過了。但我的臉是。”
“哈。”
黑澤陣沒有反駁,確實,組織裡跟加爾納恰正面見過、並且還活著的人沒有幾個,甚至大多數人都不知道加爾納恰的存在,這個人的身份確實算是機密。
但就憑藉那塊布……除非加爾納恰出門的時候把自己的臉擋得嚴嚴實實只露眼睛,不然黑澤陣還是能一眼認出他來。
拜託、哥譚反派不認識蝙蝠俠是假的,他們只是裝不認識而已。
“你不覺得嗎?”
加爾納恰端起茶杯,輕輕吹走上面的茶針,頓了好一會兒,才繼續說:“當我們認識一個人的時候,我們得到的大多數情報都是不具備代表性的無效情報,只有那些最顯眼的特質才能讓我們的大腦分辨出認識的人。”
黑澤陣笑了,笑聲有幾分嘲諷的意味:“你就是這麼記錄信息的?還是說你準備戴個假髮出去,然後告訴那位先生琴酒在這裡住了好幾年?”
這樣的「特質」一般用於偽造而不是識別上,黑澤陣知道加爾納恰擅長收集信息,也擅長偽造信息,才會說出這句話。
加爾納恰搖搖頭,然後跟黑澤陣說了件有趣的事:“你的搭檔伏特加,三個月前弄丟了一副墨鏡吧?”
確實有這件事,不過伏特加的墨鏡也經常在戰鬥裡損壞,反正不是什麼昂貴的東西,再給他買一副就行了,黑澤陣也沒怎麼在意。
“是朗姆拿的——朗姆在組織的據點裡拿錯了墨鏡,他戴著那副墨鏡出去,被幾個代號成員當成了伏特加,拉出去做任務了。”
“……”
“朗姆想辦法脫身,但被CiA的人誤以為是伏特
加,從舊金山追到摩洛哥,他終於在那裡換下了這副墨鏡,才擺脫了追捕。這就是我說的「特質」。”
本作者北野行舟提醒您最全的《烏鴉摺疊》盡在[筆♀趣閣小說],域名[(.co)(com)
加爾納恰說著,拿出了一副讓黑澤陣看著非常眼熟的墨鏡,放到桌子上,說這算是物歸原主。
黑澤陣看著那副被朗姆戴過的墨鏡,說還是算了,朗姆碰過了,伏特加也不想要。扔了吧。
至於墨鏡是怎麼從摩洛哥到這座法國海濱小鎮的,黑澤陣不知道,也不關心,反正加爾納恰能調動組織的不少外圍成員,找一樣東西回來也不是那麼費勁。
不過,他依然不覺得加爾納恰找他只是為了喝茶——畢竟,加爾納恰最擅長的就是隱藏在平靜的日常背後、樂曲的尾音當中,沒人能找到「加爾納恰」,就像沒人能抓住一陣無色無味的風。
於是在心照不宣閒聊的下午茶時間結束後,黃昏的禮物籠罩天空前,黑澤陣判斷了現在的時間,說,你也該告訴我找我的真正目的了吧,加爾納恰。
加爾納恰剛說到某位熱衷於提攜後輩的、跟組織有關的政客,聽到他的話就遺憾地結束了八卦時間,看得出來加爾納恰平時沒什麼人可以分享快樂,抓著不會被那位先生處死的琴酒就聊了半天。
現在他收起那副輕鬆的神情,但語氣依舊沒什麼變化,每個音節都像是被調教出來的標準音。
他問:“為什麼我不能只是想找你聊聊呢?”
黑澤陣知道對付這種人的最好辦法就是不理他,反正有求於人的是加爾納恰,不是琴酒。他乾脆地站起來,說既然這樣那我走了,我今天沒見過你,也不知道你住在這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