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野行舟 作品

第 144 章 暴雨前夜


赤井務武繼續說:“就跟久間健次郎一樣,桐野這個姓氏能調查到不少東西,有些政府官員的姓氏不那麼常見……我查到了點東西,不那麼確定,下次再說。先說加爾納恰的事,既然知道他可能在fBi,就沒必要繼續袖手旁觀。”

“你想……”黑澤陣的話剛說到一半,就換了個詞,“你做了什麼?”

他有預感,如果只是一點情報的話,赤井務武根本沒必要親自來找他。

“這就是我要對你說的第三件事。”

赤井務武的語氣依舊冷靜、理智,像十八年前還沒開始逃亡的他自己,也像十三年前在電話裡拒絕了一次又一次的維蘭德。

在黑夜終於降臨,所有的一切都沉入夜色的時候,在喧鬧的商場裡,這個男人點著了煙,這麼平常地說:

“我把你的「情報」和「弱點」給了fBi,被他們抓的時候你自己注意點。”

黑澤陣一把攥下了赤井務武手裡的煙,
將炙熱的菸絲生生攥滅,墨綠色的眼睛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幾秒的對視後,他一字一頓地問:“你再說一遍?”

赤井務武看向黑澤陣可能被燙傷了點的手,語氣還是很平常:“我把你的確切來歷和曙光聯合的關係告訴了fBi,以上。”

“赤井務武!”黑澤陣咬牙低吼。

他不管這裡有沒有人,發燙的拳頭帶著手心裡灼熱的憤怒直接砸向了眼前的人,這一拳完全沒留手,於是他對面的男人側身卸力,才沒讓路人看到一場血案的發生。

黑澤陣覺得他來的時候就應該跟赤井務武打一架,他就應該遵循內心的憤怒和仇恨來——

就算沒有洗腦那檔子事,他覺得總有一天他們的關係也會發展到相看兩厭恨不得把對方打死的地步!赤井務武,你真以為你是……維蘭德嗎?

他慢慢收回拳,低聲說:“就算維蘭德這麼做,我也不會原諒他。”

“但他會這麼做。”赤井務武回答。

因為相信自己培養出來的孩子、不,是親手製造出來的戰士不會背叛也不會動搖,所以維蘭德會以絕對理性的方式來看待問題,並做出冷靜到殘酷的抉擇。這跟維蘭德平時表現出來的令人尊敬的父親那一面完全不同。

從赤井務武的角度來說,更早之前的、維蘭德年輕時候發生的事,徹底摧毀了這個人,讓他變成了不擇手段的瘋子。但這無法改變一個人的本質……說到底,就算改變再多東西,就算添加再多「記憶」,人的本質也是不會變的,這點赤井務武自己深有體會。

“……”

“看來你需要個擁抱?”

“不怕我殺了你的話。”

“你能下得了手的話。”

黑澤陣花了幾秒來平復自己的呼吸,然後他說滾,組織毀滅前我不想再看到你,這句話我也不是第一次說了。如果那之後你再來見我,我一定會殺了你。

赤井務武說是嗎,那走之前我還有件事要告訴你,這也是我今天用維蘭德的身份來見你的原因。

黑澤陣已經往另一個方向走了兩步,背對著赤井務武,現在他也不想回頭,就這麼站著,說,你說吧。

“他說過等你承認他的時候,他就把他的姓氏給你。不過他沒等到那個時候。”

“你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你也不可能代替他。”

“確實如此,但你知道他的真實姓氏是什麼嗎?”

赤井務武把掉在地上的煙扔進垃圾桶,也沒有再拿一根的意思,就這麼注視著黑澤陣。

“我怎麼知道。”

黑澤陣沒問過。他不想知道,就沒問。城堡裡的其他孩子都不知道,他們叫他維蘭德,年長點的會叫維蘭德以前的代號,tulipa(鬱金香)。

但這都跟維蘭德的姓氏沒什麼關係,從維蘭德不願意跟他提的那次讓A.u.r.o幾乎全滅的事件開始,維蘭德就不再使用他的姓氏了。

“juniper。”

“別這麼叫……什……”

“這就是他的姓氏。他早就把這樣東西給你了——作為你的名字。還有,今天是你們在雪原裡相遇的日子,生日快樂。”

黑澤陣過了很久才轉過身,只看到從拐角處離開的背影,其實他很想要維蘭德抱他一下。不管這個維蘭德是誰。

但他永遠不會說出口。

……

19:10。

黑澤陣從失物招領處找回了自己的手機,赤井務武沒給他隨手丟了算個是不錯的好消息。

失物招領處確實是個的好地方,黑澤陣到這裡的時候櫃檯的年輕女孩還問他是不是跟家裡的大人走丟了,他說不是,家裡的大人剛死了。

有人給他打了電話。

貝爾摩德的電話,垃圾信息,不用管。

降谷零打了電話,發現他沒接就換成了發消息。降谷零是收到了黑澤陣發給他的關於「貝爾摩德放置的錄像機的存儲卡」的消息才給他打電話,還說他有空,可以親自來拿東西。

黑澤陣覺得降谷零1000%沒空,肯定是把別的工作調開過來的,打不通他的電話就這麼讓降谷零擔心?你自己的電話不是也經常打不通嗎,打好幾份工的波本。

諸伏景光大概是從降谷零那裡得到了“電話打不通的結果”,給他發了條消息,一個問號。

黑澤陣回覆了他一個句號。

於是諸伏景光秒回了一個句號,就沒有後文了。

除此之外倒是沒有什麼特別的,愛爾蘭的垃圾廣告、桐野小警察「你在哪我爸還活著嗎能打死他嗎」的消息、小偵探和小白鴿發來的電影場照以及赤井秀一的笑臉都被他視而不見了,沒什麼好看的。

伏特加沒打電話,伏特加會等黑澤陣聯繫他。

不過在找伏特加之前,黑澤陣看著赤井秀一的號碼,還是給這人打了個電話。

電話剛一接通,他就問:“你在附近吧?看到了?”

赤井秀一沒事可不會給他發消息,而且這個人現在應該是在fBi那邊。就算萊伊先生再想辭職,現在他的身份也是fBi,活還是要乾的。

手機裡傳來有點失真但毫無疑問屬於某個人的聲音:“看到誰?我剛跟fBi的同事見完面,今晚有的忙了。”

黑澤陣根本不聽他半真半假的話,直說:“剛才那個人,不用瞄準他。”

赤井秀一那邊傳來一陣低笑,過了一會兒,他可能換了個位置,才故意壓低了點聲音問:“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如果剛才他離開的時候我扣下扳機,我們兩個會同時失去父親?”

黑澤陣輕輕哼了一聲,才說:“我們的父親都早就死了。”

一個醫學意義上死了,一個社會意義上死了,好消息,縫一下還能湊活著用。

赤井秀一又笑了一下,不知道他在笑什麼。

黑澤陣直接問:“久間健次郎在哪?fBi應該在東京塔安插人手了吧。”

赤井秀一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說:“伏特加找到他了,你問伏特加吧。不過fBi在東京塔上找到了不少炸彈,降谷先生要頭疼了。”

“……他是怎麼想出炸東京塔的?”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奇思妙想吧,還有某些人開著直升機掃……啊,同事找我,先掛了。”赤井秀一飛快地掛了電話,生怕黑澤陣再多說一個字。

果不其然他剛掛斷電話黑澤陣就把電話回撥過來,他鎮定地把手機的聲音關掉,然後找同事聊天去了。

東京塔大樓裡。

黑澤陣看著遲遲沒被接起的通話,冷笑了一聲,他一向擅長秋後算賬,把所有的仇一塊報了,現在還沒那麼急,反正赤井秀一跑不了,就算能跑,他媽他爸他弟弟妹妹也跑不了。呵。

他轉而給伏特加打電話,伏特加幾乎是馬上接了,但沒說話。

聽筒裡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伏特加應該是在追某一個人,雖然

沒說話,但他用手指在手機的側面有規律地敲了十來下,是他們以前搭檔時候黑澤陣常用的指示方式。

黑澤陣抬頭去看附近的消防地圖,大致確定了他們兩個的位置,轉身就往另一個方向走。

“浪費我的時間。”

他本來可是打算在東京塔上看好戲的,查爾特勒確實破壞了他的好心情,要不然還是考慮一下桐野的建議?

與此同時。

沒能從東京塔裡出去,也沒聯繫到秘書的查爾特勒——久間健次郎先生正在跟某個人打電話。他一邊跑,一邊對電話裡的人說:“琴酒、琴酒他真的有可能是那位先生!他還活著!如果他沒死,那你之前說的計劃就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通話的對象就是幾個小時前他見到琴酒之前跟他打電話的人,但現在對方的語氣變得有些漫不經心:“那就換個計劃,又不是非要那點利益不可。查爾特勒,你太急躁了。”

“可是如果沒有那個計劃的話,我的、我的……”

“沒有什麼東西本來就是你的,查爾特勒,”電話裡的人在嘆氣,“你到現在還不明白嗎?不管琴酒是誰,他要殺你,而你馬上就要死了,這才是你應該關心的事。”

久間健次郎匆忙間撞到了一個巨大的廣告牌上。

他沒時間猶豫,回過神爬起來就繼續跑,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於是他的心情也越來越焦躁:“你說過會支持我的!你說過會讓我當上首相的!我知道加爾納恰在哪裡,他不會看著我被琴酒追殺,所以,所以……”

電話對面的人忽然笑了一下:“你覺得加爾納恰在乎嗎?查爾特勒,你完全搞反了,加爾納恰並不怕暴露自己的所在,恰恰相反,他很希望琴酒去找他——去到他的主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