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野行舟 作品

第 100 章 鶴鳴於日落時分

本作者北野行舟提醒您最全的《烏鴉摺疊》盡在[筆趣閣♂小說],域名[(.co)(com)

兩年後的秋天他在巴黎見到了阿法納西,那時候阿法納西在一座圖書館裡工作,也留了長髮,說這樣能讓我們看起來比較像兄弟。

那天阿法納西帶他在巴黎閒逛,向他介紹人類文明的奇蹟和塞納河畔的小調,明明應該早點回去,但阿法納西帶他逛了一整天,最後問:其實我能算你的哥哥吧?juniper要不要叫我一聲哥哥?

他說不要。

阿法納西說你算家人的時候肯定把我算進去了,既然這樣叫我一聲哥哥不好嗎?

他發現阿法納西在笑,就知道這個人是故意的。他生氣地走了,背後還是阿法納西的笑聲——笑了一會兒阿法納西追上來,問他上次的半首詩寫完了嗎,他說那種東西他早就忘了。

事實上他寫了,並且寫過無數次,只是無論如何他也寫不出來要寫的東西。

他跟別人永遠是不一樣的,阿法納西說不需要成為別人,但他還是想理解那些……那些……那些總是在他身邊的家人,和A.u.r.o裡的其他同伴。

第二年,他也離開了,臨走的時候他對Abies說,大家就交給你了。

Abies笑了半天,說別這麼嚴肅嘛juniper,又不是見不到了,而且新來的那幾個我可打不過。

然後,他上了遊輪,再然後……

是暴風雨、死亡、組織、和維蘭德說「既然你已經在那個組織裡了,我讓mi6的朋友跟你接觸,以後你協助他們工作吧」後再也回不去的七年。

再往後就是巴黎的小旅館。

“對了,juniper。”

躺在地上的紅髮青年打了個哈欠,從地上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託著臉問他:“其實有件事我想問你很久了,你當時為什麼要跟維蘭德從雪山裡出來?”

倚在牆邊的銀髮青年平靜地回答:“因為想摧毀明日隱修會。”

Abies把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一樣:“住在雪山裡的你上哪知道隱修會啊,所以你想摧毀隱修會的理由是什麼?”

黑澤陣看了那個紅髮的同伴一會兒,就在牆邊坐下來,地面有點涼了,但對他來說沒有影響。

他的記憶又回到多年前,自己被維蘭德從雪山裡帶出來的時候。

“為了Linnea。”

“Linnea是誰?”

“我在海拉撿到的,她很小,沒法在雪地裡生活,我撿到她的第七天遇到了維蘭德,維蘭德是來找她的,但她一直抱著我不放,我就答應維蘭德送她出雪山。維蘭德說她叫Linnea。”

“然後你就被騙來了?”

“沒,我只是知道她不可能在雪山裡存活,就送她離開而已。我們離開雪山後,Linnea的父親被隱修會的人殺死了,她一直在哭,我答應幫她報仇。”

黑澤陣看著Abies想點根菸,直接把煙拿走了,說阿法納西受傷了,你這是要做什麼。

Abies說你讓我冷靜一下,所以你是為了一個不認識的小女孩離開雪原,然後把這一輩子都賣給維蘭德了?

黑澤陣說她是我撿到的,是我的家人,所以我會幫她報仇,跟維蘭德無關。

Abies問,那後來呢,她現在人在哪裡?

黑澤陣回答,不知道,維蘭德把她送到了別的國家,說她很安全,我沒再聽說過她的消息。

於是紅髮的青年一時無言,半

晌才說不愧是你,
只有你才能幹出這種事來。

阿法納西就笑起來,說你還不瞭解juniper嗎?如果你死了他也會幫你報仇的,放心。

於是他們就都笑了起來。

黑澤陣想,所以他才要跟維蘭德吵架,即使知道把他推離機構的做法是正確的、對所有人都安全的,他也不會甘心。從維蘭德把他交到mi6手裡開始,他們的關係就越來越差了。

即便如此——

他和維蘭德還是能無條件地信任彼此,畢竟他了解維蘭德是個什麼樣的人,冷靜、果斷、可以犧牲任何東西來達成目的,包括自己。而維蘭德也瞭解他,瞭解他從海拉雪原開始的一切。

“明天我想辦法把阿法納西送出去,你們先睡會吧。”

“這裡只有一張床啊……”Abies打著哈欠抱怨,雖然也並沒有真的要抱怨的意思。

“我來警戒,你可以靠著我睡。”黑澤陣對他說,“但是就這一次。”

那天晚上意外的沒有人來打擾他們。

巴黎的夜晚過去後,黑澤陣聯絡了自己的朋友,無關組織也無關A.u.r.o的朋友。畢竟他偶爾出任務還是能有幾個朋友的。

朋友幫他把阿法納西送離了法國,不過要一起走的話肯定會引起注意,所以Abies表示他可以等一段時間再走,或者乾脆留在法國。

那天的巴黎下著雨。

溼濛濛的雨霧裡,他們終於收到了A.u.r.o傳遞的情報,算是唯一的好消息:隱修會的四十七位高層確認死亡,A.u.r.o中樞在重建,維蘭德存活。

“請繼續隱藏,暫且不要相信盟友……盟友啊。”Abies讀完了情報,嘆氣。

“哪邊的?”黑澤陣問。

“不知道。同盟機構掉鏈子或者忽然背刺也是很常見的事,他們內部都可能有間諜。”

“嗯。”

“你要走了嗎?”

“我不能留太久。”

黑澤陣看了一眼車站的日期,距離他離開那位先生的視野已經有三天——等天亮就是第四天。他需要回到美國了,不然他自己可能受到的懲罰是小事,Abies和阿法納西被追查到就麻煩了。

現在他們正在午夜的車站等待,他需要先從郊區回到巴黎市區,然後去機場。

Abies說下次見面還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就特地冒著危險來送他,不管怎麼勸都沒用,還說放心吧,隱修會的人肯定不會在這個時候不長眼地來打擾我們的。

黑澤陣總不能在這裡跟他打一架,畢竟Abies身上也有不少傷,就跟他一起來了。

他們在車站的長椅上坐了一會兒,明明有很多話想說,但到分別的時候又忘記了要說什麼。

Abies忽然問:“你要睡會嗎?”

黑澤陣說不用。Abies就嘆氣說你這幾天根本就沒睡吧,稍微休息一下啦,不是說回去還有別的工作嗎?

“不是這個問題,”銀髮的青年有點不自然地把視線放到了遠處,“我做不到在沒有安全感的地方睡著。”

Abies用手臂攬著他的脖子,笑著說:“安全感?可是我在這裡啊!我不行嗎?我怎麼可能傷害你啊。”

黑澤陣有點遲疑。他知道Abies的狀態也不怎麼好,而且他本來是想讓同樣沒怎麼休息的同伴在安全點睡覺,自己回美國的,這樣對他現在的工作來說也更安全一點。

但他還沒想完,Abies就拍拍自己的肩膀,說我的肩膀借給你靠,你睡一會兒,車到了我叫你,放心啦,我們是家人嘛。

“晚安,我的王。”

他靠著紅髮的青年睡了一會兒,這幾天他也確實很累,以至於剛剛放鬆下來就睡著了。

他好像回到了北歐的那座城堡,他們的家,回到所有人都還是孩子的時候,而維蘭德站在他面前,說我把你帶出來,我會給你一個家,但你想要什麼,得自己從我手裡來拿。

他坐在塔樓上看極光,寒冷的風吹過他的衣服,他平時不會覺得冷,可是這次很冷。

冷得他發抖。

他睜開眼睛,看到了Abies帶笑的臉。那個紅髮的青年把插在他身體裡的刀拔出來,又生生捅了進去。

Abies在跟他說話,語氣就像是在聊今天的天氣:“本來沒想這時候就吵醒你的,但車就要來了,還是別睡了吧?”

血順著透體而出的刀鋒和另一側的傷口往下流,劇烈的痛苦提醒他看到的一切並不是幻覺,藥物帶來的麻痺感在短短几秒裡就順著血液擴散到全身。黑澤陣想阻止同伴的動作,但是已經晚了,眼前變得一片漆黑。

在昏過去的前一刻,他聽到Abies在他耳邊輕聲說:“我喜歡你叫我Abies(冷杉),不過現在,我要向你介紹我的新名字——Crucis(南十字)。晚安,我的王。”

那時候他尚未明白髮生了什麼,但他知道,自己可能永遠失去了某個家人。

作者有話要說

貓貓還以為一章能把過去寫完(思索)看起來得下章了(zz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