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8 章 鶴鳴於日落時分
黑澤陣手裡只有赤井務武的電話。一想到那個人對他做了什麼,他就恨不得把赤井秀一殺了讓赤井務武體會一下這是什麼感覺。他當然不至於這麼做,他不可能殺赤井秀一,但也絕不會再聯繫赤井務武。
所以他什麼都沒做,假裝一無所知地踏進陷阱,然後差點死在那裡。
好在那位先生還不想讓他死,發現他斷了聯繫就派人接應,黑澤陣狼狽離開前看了赤井秀一的方向,那裡早就空無一人。
“你最好別再出現在我面前。”
他很少這麼生氣,赤井秀一把自己的命賭在了這場行動裡,對他也沒有留手,這本應該是屬於fBi和組織的較量,與個人的意志無關,但黑澤陣還是很生氣。
養傷的時候他掛了那位先生的電話,也掛了貝爾摩德的電話,本想趁機休息一段時間,結果已經逃走的赤井秀一特地打電話來嘲諷他,說“親愛的琴酒,沒能殺掉你我真的很遺憾”。當時黑澤陣很想問他不是也捱了子彈嗎,有力氣給我打電話不如想想怎麼跟fBi彙報工作,但他知道自己的所有電話都被監聽著,最後只是說“下次見面我一定會殺了你”。
前方不遠處就是車站。
赤井秀一要離開秋田市,躲開某個從大人變成小孩的老熟人,但也沒必要太過遮掩,因為他走的時候黑澤陣還在沉睡。
他唯一沒想到的就是黑澤陣醒來後很禮貌地請求隔壁百貨商場去城裡進貨的司機帶自己一程,而且把赤井秀一特地給他留下的錢付給了司機。
車站到了。
秋田市的車站沒有太多人,遠沒有東京車站那麼熱鬧,黑澤陣沒有刻意跟著,也沒有往赤井秀一的方向看,他就遠遠地站在人群后,確認了列車時刻表,而赤井秀一在等新幹線抵達。
黑澤陣閉上眼睛,他想起三個月前,自己死的那天,他倒在地上痛苦掙扎,從越來越模糊的視野裡看到的那位先生的表情。
沒有憐愛,沒有惋惜,只有冷漠的審視。
反正不像是在看人,倒像是在看即將給他陪葬的道具。黑澤陣自嘲地笑笑,他從未對那位先生有過任何期待,反正他從頭到尾就是那位先生精心保養的武器,用著還不怎麼順手,那位先生活得太長,生活也太無趣,想找點樂子,所以能容忍他的任性,不打算把他變成只會聽命令的傀儡,但也到此為止了。
他死了,正如所期待的那樣,只是他現在還活著。黑澤陣彎下腰,根本沒吃東西,所以也吐不出什麼來。吃下毒藥後的感覺在記憶裡重演,就像再經歷一次一模一樣的痛苦,眼前陡然變得一片漆黑,黑澤陣越來越厭惡自己現在的記憶力了。
組織應該早點向著讓人得超憶症的方向研究,而不是在怎麼殺人這方面浪費時間,說不定還能促進一次人類的重大進步,讓那位先生得個諾貝爾獎。
“哈……”
車站的工作人員看到他這副模樣,來問他需不需要幫助,黑澤陣搖搖頭說不用,馬上就好了。
他很快就神色如常地站起來,工作人員擔憂地看著他離開的方向,最終
還是沒多管閒事。
新幹線停在軌道上。
赤井秀一就要離開,卻忽然感受到了背後的視線,很遠,但相當明顯,他轉過身,看到銀髮少年把兜帽掀開,面無表情地往他的方向走來。
風吹起少年的銀色長髮,旁邊的人都下意識給他讓開了路。
最後黑澤陣站在了赤井秀一面前,似笑非笑地問:“你想去哪,赤井秀一?”
赤井秀一就知道他恢復記憶了。
雖然只是猜測,但凌晨時分黑澤陣退燒後,他給降谷零發了旅店的地址,出去買了幾件衣服,放下就走,沒有半分遲疑。他能留到早上就是極限,完全是怕他不管的話琴酒——或者小陣就會死在旅店裡。
是的,無論他否定過多少次降谷零的說法,現在他不得不相信古橋町的小陣同學就是他的宿敵先生琴酒。
讓他想想他幹了什麼……
哦,叫他小陣(陣ちゃん),跑去當他的班主任,做鄰居,說“我是你父親的朋友”,和他一起打網球,語重心長地勸他去參加補考,跟他說小心伏特加……
好消息,琴酒沒叫他衝矢昴,沒更新名字版本意味著琴酒還不知道他就是那個粉毛老師;壞消息,降谷零知道的事琴酒遲早會知道,等琴酒發現後他可能要被追殺第二次。
“琴酒。”
赤井秀一想到這裡,也沒什麼好怕的了,橫豎都是打兩架而已。他甚至笑著跟宿敵先生打招呼,說好久不見,你是特地來找我的?
“呵。”
黑澤陣早就習慣了fBi的說話方式,往旁邊示意了一下,說你不急著走吧,我們換個地方談談。
赤井秀一也不想在這裡打起來。
於是他們兩個出了車站,附近是一片繁華的建築,他們拐過街角,到了一個昏暗的小巷,這裡是兩座高樓的夾縫,赤井秀一甚至很想知道黑澤陣上哪找到這種地方的。
他往裡走,果不其然在走進黑暗的剎那黑澤陣就轉身動手,這次可不是還在生病的琴酒,赤井秀一壓根就沒有小看他的想法,少年的體型並未給琴酒太多限制,小巷裡的廢棄廣告牌被踹飛出去,沉重的金屬砸向巷口,轟然一聲巨響!
赤井秀一看到那雙墨綠色眼睛裡根本不掩飾的憤怒,不得不提起十二萬分的警惕,打鬥的間隙還來得及說“我好歹也算是救了你吧,琴酒,就這麼恩將仇報嗎”。
然後他聽到槍上膛的聲音,銀髮少年踩著那塊廣告牌,用一把不知道從何而來的槍對準了他。
好,甚至是琴酒最喜歡的m92f,雖然肯定不是原來那把。
“是嗎?那你希望我怎麼回報你,赤井秀一?”
“以身相許?”
“……”
“好像不符合你們的傳統啊,說起來你不是日本人吧?”
赤井秀一還沒說完,黑澤陣就扣下了扳機,他的手都氣得發抖,打偏了,子彈打到fBi背後的牆上,銀髮少年惡狠狠地看著赤井秀一,彷彿下一秒就能把人撕碎。
廣告牌生鏽的鐵質結構被黑澤陣生生踩斷,赤井秀一毫不懷疑,下一槍絕對不會再打偏。
黑澤陣用盡所有的力氣壓住憤怒,一字一頓地說:“我沒有國籍。”
赤井秀一:“那正好可以……”
黑澤陣:“赤井秀一,看來你是真的想死!”
昨晚沒盡興的戰鬥在這裡繼續,廣告牌的遮擋下,外面的人也不會特意看過來,黑澤陣沒再開槍,兩個人都沒留手,
滾在小巷的積水裡,銀色長髮被汙水浸透,黑澤陣看著沒了長髮的赤井秀一,越來越不爽。
赤井秀一沒有在短時間內製服黑澤陣的打算,他在有目的地消耗少年的體力,對方高燒剛退,又不肯吃外面的東西,組織曾經最厲害的狙擊手萊伊先生很有耐心,磨光黑澤陣的體力是最省力的打法。
黑澤陣當然清楚赤井秀一的意圖。
他不想真的把人打死,不然剛才就對著赤井秀一開槍了,繼續耗下去當然是他輸。不過黑澤陣本來就是來打人一頓的,打爽了就算達成目的,所以他也沒有計算體力把人放倒的打算。
激烈的打鬥間赤井秀一攥住了黑澤陣的銀髮,他記得琴酒很不喜歡被人扯頭髮,但打起來了誰管那麼多;這個動作果然激怒了黑澤陣,銀髮少年磨了磨牙,甚至改變了戰鬥的方式,從尚有規律可循的搏鬥變成了像是狼群廝殺的撕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