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 夜班
第76章夜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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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夜幕降臨,大街小巷都逐漸歸於靜謐,而黃浦江旁的外灘卻依舊燈火輝煌。
在成排雄偉的西洋建築群中,其中一幢立面採用愛奧尼柱式的文藝復興風格大樓今夜格外喧譁熱鬧。
一輛輛私家車停在建築旁的馬路上,出入之人皆穿著西裝禮服、打扮得光鮮亮麗。
今日是皇后飯店的開業典禮,各界名流接受邀請,彙集此處,參加這盛大的社交舞會。
“連工部局總辦間的總裁都請來了,程敬仁此次也是下了血本。”
富麗堂皇的宴會廳內,沈南綺靜靜環視了四周一圈,認出不遠處正被幾人包圍著的洋人總裁,不由得側頭朝身旁的丈夫輕聲低語了幾句。
要說這皇后飯店的程老闆何處惹怒了沈南綺,倒也沒有,只不過那男子個頭矮小、樣貌平平,生著一雙賊光熠熠的小圓眼,行事作風又是出了名的張揚好色愛炫耀,令她每次看見就會聯想起貪婪的老鼠,不怎看得慣。
解見山安撫地拍了拍妻子的手臂,說道:“我去和他們交談幾句,你可要一起?”
沈南綺抬起眸子,正好望見程老闆舉著酒杯朝那洋人總裁走去,就乾脆地鬆開了丈夫的手臂說:“你自己去。”
解見山不覺意外地點點頭:“那你先去同朋友聊聊天,等會兒舞會開場,我來找你。”
“知道了。”沈南綺早已瞄準了一個認識的朋友,就是曾經的老同學陳顏珠。
對方今日穿著一身華麗的深灰色禮服,戴著一頂寶石閃爍的絲綢小帽,可謂是人群焦點,很難不令人注意到。
說來,她還見過這套裙子的設計圖呢,實物果然更漂亮……
沈南綺暗忖著,提著裙襬徑直地朝老同學走了過去。
“好巧,解太太,我剛和慧怡誇你外甥手藝好,就看見你了!剛到的吧,你先生呢?”
陳顏珠正同一位認識的年輕夫人聊著自己今日穿戴的裙子首飾,見她過來便打了聲招呼。
同時目光已將沈南綺今日的打扮仔細打量了一遍,最後判定對方這一身也不錯,但沒有自己驚豔美麗。
“在那邊呢。”沈南綺朝著解見山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他們聊的事,我不感興趣。”
“我也是。”陳顏珠一邊露出笑容附和,一邊抬起戴著黑色絲綢手套的右手,朝侍者招了招手,要了兩杯紅葡萄酒,遞給了沈南綺一杯。
沈南綺接過酒杯,注視著她被面紗半掩的神秘面容,不由得再次於心底感慨這套衣裙真是優美,有著一種低調而炫目的靡麗。
“你今日的打扮可真是全場矚目了,不過怕是不好行動吧?”她瞧了瞧對方拖在大理石地磚上的裙襬問。
“是啊,所以特意提前在樓上定了間套房,禮服是在房間裡換好了才下來的,否則這裙子大得我都坐不進車裡。”
陳顏珠抿了口紅酒,口吻淡淡說道:“不過,走路倒不是問題,等會兒跳舞嘛,把這拖尾摘了就成。”
她說著忽然半轉身體,朝長窗旁的餐桌緩步走了過去,將杯子放在了桌子上,好似就為了向眾人展示一下她美麗的衣裙般,隨後又姿勢極為端莊悠然地走了回來。
伴隨著她的動作,那層疊的鑲滿著亮片水晶的花瓣形裙片不住地閃爍著銀光,彷彿灑滿了月輝的湖面被風吹起了層層漣漪,波光粼粼,熠熠生輝。
一旁的周慧怡早已看呆了。
她今日所穿的禮服是特意花了重金找洋人裁縫打造的,玫瑰紅的魚骨胸衣搭配著奶黃色的蓬鬆裙身,裙面上用莓紅色的絲綢玫瑰做了隨意分佈的點狀系扎,稍稍提起的裙襬適當地露出些許襯裙的蕾絲花邊,瞧著瑰麗又爛漫。
為此,她還特意在脖子佩戴了一朵絲綢玫瑰花,出發前站在鏡子前自我欣賞了好一會兒,自認自己今日這一套裝扮分外的精緻優雅。
結果到了宴會廳,剛入場不久,她就看到了某個西班牙商行的老闆夫人穿了套同樣以玫瑰元素貫穿全身的深色連衣裙。
那套禮服並未採用特別誇張的廓形或裝飾,裙身僅使用了一種灰色帶有黑色玫瑰印花的輕薄料子,從領口到裙襬線條自然流暢,輕盈而典雅。
對方也很是會搭配,戴了頂黑色半透明紗質的闊沿帽,配上與之同色的淺口高跟鞋,腳踝處纏繞了兩朵玫瑰花,真是自由浪漫又優雅迷人。
霎時間,她便覺得自己今日的打扮有些過度用力,反倒變得俗氣了許多。
而之後,她轉頭又遇上了陳顏珠,險些被對方那一套碎銀般閃閃發光的裙子迷了眼。
這下真是一點可比性也沒有了,若非實在好奇陳顏珠這一身是出自哪位裁縫之手,她都不願和對方站在一塊。
周慧怡心底搖頭暗歎,早知還不如像解太太這般穿一套款式簡單的禮服算了。
不必採用如此膨脹的裙襬、豔麗的配色,反倒很是高貴優雅。
雖說只有黑白兩色,但純白的絲綢緞面在夜晚璀璨的燈光照耀下,亦如珍珠般柔美髮亮,即便和陳顏珠站在一塊,也不會被比下去。
唯獨自己有些格格不入。
周慧怡剛這麼嘆息著,這時她於心裡暗暗比較過的那位穿著玫瑰裙的商行老闆夫人也走了過來,同她們、主要是沈南綺寒暄了起來。
“誒呀,解太太,我真是太感謝您介紹紀先生給我認識了。(筆♀趣閣小說)[(.co)(com)” 潘玉鈴一過來,便拉住了沈南綺的手說道,“我今日很是不同吧?”
“原來是潘夫人啊,天哪,我現在才認出你來!”沈南綺其實早就認出了她,卻故意誇張地作出回應。
被潘夫人輕錘了下手臂,才笑容明麗地認真回覆道:“很漂亮,這樣的打扮很適合你。”
沈南綺自然清楚她這身禮服是出自誰手,當初就是因為紀輕舟先接了潘玉鈴的禮服定製,才沒時間接她的單子。
“您回去記得幫我向紀先生傳達一下我的謝意,改日我再去他店裡做衣服。”
潘玉鈴正這麼愉悅地說著,這時忽聽一旁的年輕女士插口問道:“您這身也是解太太外甥做的?”
“是啊,你也是嗎?”潘玉鈴不認識這位年輕夫人,但還是耐心做了回應。
周慧怡微微搖頭,柔聲道:“我是在泰勒先生那定做的。”
“泰勒先生?”潘玉鈴疑問,她並未聽說過這個名字。
陳顏珠見狀便接了一句:“是一位很有名的英國裁縫。”
“哦,是嗎,他做得真好。”潘玉鈴微笑客套,心裡則想這很有名的洋人裁縫審美也不過如此。
話到這裡,潘玉鈴就想再去找別的熟人顯擺一下自己的新造型,此時一道男聲打破悠揚的樂聲,從身後傳來:
“幾位夫人,我是程先生請來的《申報》記者,幾位夫人的打扮真是靚麗得各有千秋,我可否給你們照上一張相片?”
夫人們聞言扭頭看去,便看到一個穿著灰色嗶嘰西裝、戴著黑框圓眼鏡的
平頭青年笑容洋溢地站在不遠處,身旁還架著一臺笨重的木製相機,看樣子的確是報社派來的記者。
潘玉鈴還真挺想拍個照片留念的,就問了句:“會上報紙嗎?(<a href=".co)(com)” </p>
“也許會,倘若諸位介意,我便同老闆說一聲,將幾位夫人的相片單獨洗出來寄給你們。”
“這倒是可以。”陳顏珠聞言就應了聲,轉頭用眼神詢問了下身旁朋友,大家都沒什麼意見。
“那要怎麼拍?”沈南綺問。
“幾位儘管聊天就好,方才那樣輕鬆愉悅的氛圍就很好……”那平頭青年已經開始擺弄起相機。
四位夫人聞言,便就裝作什麼也沒發生過那般,聚在一起自顧自地聊了起來,只是暗暗地都把後背挺直了幾分,面部的表情也不禁繃緊了起來,神色上顯然沒有方才那麼鬆弛自然。
好在這微妙的尷尬情緒在此時的相機裡也並不明顯。
稍後,只聽快門輕響,鎂光閃過,這一刻便被定格了下來。
·
皇后飯店今夜的喧囂才剛剛開始,而此時的解公館內則分外的清淨安逸。
解予川今日加班稍微晚了些,回到家裡,見大餐廳燈光明亮,以為有家人在等候自己,便穿過西側走廊進了餐廳。
結果進門一瞧,只看見他弟弟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餐桌旁,面前擺著杯茶水,好生孤獨寂寞。
“怎麼就你坐在這?”他詫異詢問。
話落,又見一條小狗從桌底鑽了出來,朝自己搖了搖尾巴打招呼,便不禁失笑道:“哦,還有小豪在此陪你,爸媽他們呢?”
“赴宴去了。”解予安平淡回答。
“奧我想起來了,是皇后飯店的開業禮吧。”解予川說著,拉開餐桌旁的椅子坐了下來,吩咐女傭給自己送飯菜過來。
接著掃了眼解予安身旁的座位,詢問:“輕舟呢,還未下班?”
這個家裡竟然還有比他加班到更晚之人,解予川問出這句話時,既有些同情,也有些寬慰。
解予安沒有回答,轉而問:“幾時了?”
“快七點半了吧,我下班時就已七點了。”解予川邊回答邊掏出懷錶看了眼,“七點二十八分。”
“嗯。”解予安不冷不熱地應了聲,旋即起身朝等候在一旁的黃佑樹道:“備車。”
·
夜晚的馬路比起白日要空曠得多,月色皎潔,為蒼茫的夜色增添了幾分清涼之意。
汽車一路疾馳,開到了霞飛路的別墅區路口。
夜裡路口的環境寂靜昏暗,樹影幢幢,略有些森然之感,不過於解予安而言,是白天是黑夜則沒什麼差別。
兩人踏上臺階,進入院子,黃佑樹一眼望去,就見那白色洋房不僅一樓亮著燈,二樓後側窗戶也還透著燈光。
“如何?”解予安問。
這問題問得沒頭沒尾的,黃佑樹卻聽懂了他的意思,回道:“書房還亮著燈。”
解予安抿了抿唇,不必黃佑樹攙扶,用手杖探著石磚小徑,步伐平穩地走上了洋房的走廊。
踏入門廳時,二人正好碰上了提著掃把畚斗剛打掃完會客室衛生的胡民福。
“二少爺,您怎麼來了?”胡民福先是略感訝異,旋即反應過來:“奧,您是來接紀先生的吧?”
“你們還沒下班?”解予安聽見他的聲音便問了句。
“馮二姐和魚兒小姐早就忙完下班了,我剛去樓上敲了紀先生的門,他說他還要忙一會兒,讓
我先回去, 但我想他一人在這,不是太放心,便在樓下等會兒。”
解予安點了點頭,接著就同阿佑一塊上了樓,走到東北側的房間門前,抬手敲了敲。
“馬上畫完了。”裡面當即傳來了青年的嗓音。
解予安就直接按動門把手,推門走了進去。
才走了幾步,腳下已經踩到了兩個紙團。
紀輕舟聽見開門聲不由得蹙眉扭頭,一見是解予安,就詫異挑起了眉角問:“怎麼是你啊?”
“幾點了,還不回家?”解予安語氣溫和,分明上樓前情緒還很是不快,這會兒聽見他的聲音,倒是奇異地平靜了下來。
紀輕舟撇了撇嘴,回過頭接著畫稿,解釋道:
“我想把這套畫完了,完成任務再回去。本來傍晚那會兒就該畫完的,今天也不知怎麼回事,腦子稀裡糊塗的,先是看錯了客人的尺寸,導致兩個小時的活白乾,之後又生產了一堆亂七八糟的垃圾。
“剛剛好不容易有了點靈感,不想打斷,就想幹脆畫完遲點回去得了。反正你不是說了嗎,每月容許我晚回家兩次,不漲房租。”
解予安聽出他語氣壓著的煩躁情緒,知道此時但凡自己說出一句不好聽的,必然要爭吵一番,頓了頓便語氣平靜問道:“還要多久。”
“最多十分鐘。”畢竟是好心來接自己下班的,紀輕舟被打斷了工作也生不起氣來,就揉了揉頭髮道:“先不上色,畫完底稿就成,你去椅子上坐會兒吧。”
解予安拿他沒有辦法,只好轉身坐到安樂椅上安靜等候。
一旁,阿佑看了看房間地板上隨處可見的廢紙,就輕手輕腳地收拾了起來。
紀輕舟說是十分鐘,實際只花了五六分鐘的時間,便完成了稿子。
做完今日的工作後,他頓感神清氣爽,接著就揉了揉自己脖子,起身朝解予安說道:“走吧,快餓死我了,看來以後得買點麵包餅乾之類的備在工作室裡。”
解予安一聽他口吻變得輕鬆,心情也跟著放鬆下來。
不緊不慢地拿著手杖站起身,回道:“還想加夜班?”
“這算什麼夜班,不是還沒到八點嗎?”紀輕舟說著抬起自己的手腕看了眼:“哦,已經八點了。”
“不會看錶,也看不見外面的天色?”
“居然畫了這麼久嗎?難怪我肚子這麼餓。”
紀輕舟假裝沒聽見身邊人的冷嘲熱諷,接著就抬手關了燈,握住瞭解予安空閒的左手,拉著他走出房間道:“走吧走吧,趕緊回去吃飯。”
解予安跟著他的步伐走下樓梯,走了幾步倏然開口道:“明天給這裡裝個電話。”
“啊?”紀輕舟先是疑惑,旋即反應過來,他是為了方便催自己下班。
就說:“沒必要吧,裝個電話也不便宜,話費還貴。”
“我出錢,你擔心什麼?”
“好吧好吧,你出錢,聽你的。”換個角度想,裝了電話,起碼他聯繫顧客就更方便了。
熄燈關門的活交給了阿福,下樓後,紀輕舟同解予安直接離開了工作室。
忙了大半天的工作,靠著一口勁支撐著,一坐上車,他便洩了氣,渾身輕飄飄地往解予安肩上一靠。
“累死了,手都給我畫麻了。”
解予安聽著他明顯帶有疲倦之感的低啞聲音在耳畔響起,心裡頓然間劃過一絲痠疼之感,攤開手掌說道:“拿來。”
“嗯?”紀輕舟懶洋洋地出聲,不知他要自己拿什麼。
見那隻寬大修長的手掌伸了過來,就下意識地把自己的右手搭了上去。
結果還真給對了,解予安隨即就握著他的手腕,用拇指給他按揉了起來。
在紀輕舟印象裡,解予安的力氣一直是挺大的,並且下手經常沒個輕重,而這會兒,他按摩的力道卻是不輕不重正好,細緻溫柔很是舒適。
車窗撒入的燈光與月輝間或在男子身上流動著,紀輕舟垂眸凝視著自己被握著的右手,胸口漸有暖流湧起。
不禁開口:“我發現,你有時候還是蠻貼心的。”
解予安唇角微微抬了抬,說:“知道就好。”
紀輕舟“嘁”了聲:“真是一點不謙虛。”
話是這麼說,嘴角卻也泛開了笑意。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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