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憶(10)
抬首看見有兩人前來。
辛禾雪環視了這院落一圈,上前問道:“姑娘,今夜我們二人可否在此落腳?”
他們看起來就像是夜行趕路無意間走到此處,因為地處偏僻,周圍沒有旁的房屋,所以上前來詢問可否借住。
女子先是久久地盯著辛禾雪看,又忌憚地瞥了一眼後方跟著辛禾雪的高僧。
她領著兩人進屋,帶辛禾雪到左側第一間房,“公子請吧。”
好香……
好香的味道……
必定能飽餐一頓……
但是看在這麼香的份上,她會細嚼慢嚥的。
女子的視線時刻黏在辛禾雪身上。
渡之沉默地上前擋住,他和辛禾雪進了臥房,反手就要掩門,女子匆忙撐著門,面目無意間露出猙獰之色,咬牙道:“這位高僧,屋中尚有客房……”
渡之:“不必。我同他一間。”
女子的計謀不能得逞,目眥欲裂。
渡之彷彿沒見到她的異狀,面上平淡如水地關上了房門。
………
“你若早說還得在這房中呆上一夜,我也就不束髮了。”
辛禾雪淺聲抱怨道,他懶倚在床鋪上,玉簪已經卸了,柔順青絲如瀑散下。
渡之低頭,解釋:“唯有此法,才能在第二日旭日東昇之時,找到此種旱魃的墳頭。”
辛禾雪招招手,渡之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順意上前,“怎麼了?”
辛禾雪反問:“你不覺得這屋中冷得很嗎?”
如果是尋常的天氣冷熱變化,不會對錦鯉妖有影響。
只不過現在是妖鬼作怪,陰風陣陣,房屋四角都冒著陰惻惻的冷氣,辛禾雪也不免感到不適。
臥房裡空空蕩蕩,床鋪上除卻木板和墊著的褥和枕頭,連被子也無。
辛禾雪拍了一拍身側的位置,“上來。 ”
渡之十分聽他的話,未發一言異議,平直的坐到辛禾雪拍過的位置上。
辛禾雪指揮道。
“袈裟脫了。”
“躺下。”
渡之的袈裟平日裡常常清洗整理,乾淨整潔,除卻皂角的氣味,餘下的就是沉香木的氣息,倒也不擾人。
辛禾雪權當是被子,給自己掖好四角,又道:“抱我。”
渡之依言而做,虛虛地環住身側同床共枕的人,隨後一動不動像是木頭。
辛禾雪自己找好了位置。
如同小貓盤好尾巴,輕輕巧巧地蜷起身,窩進去。
出家人身上維持不變的溫熱,倒是讓辛禾雪四肢沾染的寒意散去不少。
他睏倦得眼中蒙著一層水光,“天亮了再叫我。”
渡之應答:“嗯。”
辛禾雪入睡得很快,屋中只有清淺的呼吸聲。
月光從沒掩實的窗戶照入,落在地上如同一層霜。
接近是滿月了。
半面被烏雲遮蔽的月亮徹底敞露出來,完完全全趨近於圓月的盤狀。
渡之劍眉一壓,臉色變得難看起來,像是極力壓抑著什麼痛苦似的,甚至額際生出了冷汗,胸腔擠出沉悶的吭聲。
渡之如同點漆的黑瞳,閃過一抹血色微光。
彷彿極遠處傳來的嘶啞聲音,陰惻惻道:“禿驢,好豔福。”
“哦?不對。”聲音的主人才留意到沉睡的青年身份不一般,興味被挑起來,尾調微揚,“這是你特意為我尋的伴偶?”
“我瞧瞧……確實在適齡的繁衍期。”
渡之冷沉:“閉嘴。”
他閉眸,心中唸經,直到後半夜重新睜眼時,眼中的血色才消失不見。
………
待任軻清早醒來,發覺不對,藉著魚肚白的天色出門尋找。
出乎他意料,任軻在一個荒草山坡上見到了高僧和青年,不遠的另一旁就是一座孤墳。
朝霞滿天,旭日從東方升起。
映得赤色袈裟火紅,罩在青年身上,而青年正安然睡在坐禪的高僧懷中。
火紅袈裟之上,玉面如雪。
任軻上前,正要喊“大師”。
渡之早已發現了他的身影,只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