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7 章 互相試探
申時行端起酒杯淺酌了一口,姿態嫻雅,酒入口中,一點都沒有沾溼他的髯須,他面容容長清瘦,然而一舉一動都透露出這個時代文人的清高和儀態,縱然他與秦修文目前還是政敵的狀態,也不得不稱讚一句:“申公行止飄逸若行雲流水,讓人賞心悅目。我輩恐怕一輩子效仿,也只能望其項背。”
好話誰都願意聽,哪怕有時候知道對方只是恭維之言,甚至知道對方是別有用心,可是人類的天性就是難以拒絕別人真誠的讚美。
更何況,這個讚美者還不是旁人,是能力卓然、自己都要費盡心思想要對付的對象。
秦修文所言,只是他的儀態行止,不涉及其他,恐怕是真心之言。
不是誰來讚一句申時行都會放在心上反覆琢磨,這話說的申時行面上不顯,心中卻有些舒適的,於是乎,語氣也略柔和了一些:“良狗幫著獵人追捕到了狡兔,原本是大功一件,但是獵人不需要良狗了,良狗就得死。倘若良狗與良狗呆在一起,一道追逐狡兔,大家一起分而食之,自然不會出現被烹的情況。說到底,還是良狗自己找錯了同伴,秦賢侄,你說是不是?”
秦修文心中暗自哂笑,他一直在試探申時行今日到底約他來此是何意思,心中已經有了一些猜測,倒是沒想到他最後要說的是自己站錯了隊伍。
話說的隱晦,其實就想說萬曆是那獵人,對他會用後就扔,但是他們才是一起的良狗,才是同伴,讓他明白,只有和同伴站在一起,才是安全的。
秦修文裝作受教的樣子,但是面上又有疑惑:“申公,那倘若良狗一開始是想和同伴們在一起的,但是其他良狗都是黑色,而只有他一隻是白色的、遭到了排擠,進不去良狗的隊伍,孤孤單單的才被獵人撿到了,為獵人賣命,這種情況下,這隻白色的良狗又該如何自處?”
申時行被噎了一下,剛剛自己都說成這樣了,橄欖枝都拋出去了,這秦修文卻依舊是不依不饒,將那層遮羞布給扯了下來。
不過申時行依舊神色淡然,不疾不徐道:“世間之事,都在變化之中,唯有變化才是不變。白色良狗一時之間沒有入群,是其他良狗並不知道他的本事,而現在,其他良狗已經知道了他的情況,願意接納他,但是若他依舊只與獵人為伍,恐怕不美。”
秦修文低低笑了兩聲,再次端起酒杯敬酒:“申公好口才啊!說的我心裡也是左右搖擺不定了,只是不知道申公今日找到下官,下官能有什麼地方可以為申公所用的?”
秦修文聽了半天,也知道申時行的意思了,不想和他再繞圈子,直接一記直球扔了過去。
申時行放下酒盞,看著眼前這個年輕人,語重心長道:“秦元瑾,你知道自古以來,是士大夫與君王共治天下,你自己也是兩榜進士出身,並非內宮之人更不是錦衣衛勳爵之流,你親近陛下是理所應當的,但是你有時候必須要考慮到朝堂之中的關係,就譬如說今日,陛下要修“摘星樓”,你師父宋尚書就不想修,你是幫陛下還是幫宋尚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