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果寶 作品

第 91 章 一致反對


自從申時行做首輔以來,已經很久沒有人挑戰過他的權威了。

申時行不算一個性格特別強勢的人,但是他極有政治上的謀略和手段,內閣之中幾位閣臣要麼是他的自己人,要麼就是不得不依附他們而生存的人,江南文風獨秀,每年科舉錄取的人都是最多的,同鄉、同年是天然的盟友,在朝堂中集結成了一股很大的勢力。而申時行本身就出自南直隸蘇州府人,如今又坐到了內閣首輔這樣的位置,背後又有一股極大的支持他的勢力,自然是一呼百應,權盛一時。

申時行一向奉行的是中庸之道,說好聽點是不偏不倚,說難聽點就是喜歡和稀泥,只要是不涉及到他的根本利益的事情,他認為墨守陳規總比胡亂變動要來的好,不看之前的張居正改革就是前例在嗎?最後該廢的廢,死後還要牽連家人,辛苦數十年,幾乎沒落下什麼,那改來改去又是為了什麼呢?

就像是對待國本之爭中一樣,在群臣面前他贊同群臣的說法,要立長,但是在萬曆面前,他又會將責任推脫出去,折取讓萬曆徐徐圖之的打太極的辦法,讓萬曆也無可奈何,就算知道他的蛇鼠兩端,可是還是需要申時行這樣的人來平衡朝堂,弄到最後,只能萬曆自己避入深宮,消極抵抗。

而這次,秦修文的摺子是真正觸到了他的核心利益了,如何能不跳腳,秦修文在摺子中,居然提出了修建其他官道的時候,採取官民合辦的方式,先借用民間力量,籌集出銀兩,然後再在未來的過稅中每年按一定的比例,抽調出來給到這些願意出資的商人。

憑心而論,在朝廷拿不出那麼多銀子進行修建道路的時候,這是一個辦法,但是過稅,是申時行絕對不願意被其他人染指的。

過稅簡而言之就是不同府之間流通的時候,對商品抽取的一定比例的稅收,也就是俗稱的“過路錢”。

但凡做生意,自然是需要讓產品在市場上流通,而不管流通到何處,朝廷都可以直接在裡面閉著眼睛抽稅,這過稅也是朝廷非常重要的稅收來源之一。

江南地區不僅僅文風極盛,商人也極多,商業貿易也是最為繁華的,每年從江南地區運送往全國各地的商品數不勝數,而有些江南大商人,雖然人不在朝堂上,但是他們都有自己在朝堂上的發言人。

別人尚且不說,就是申時行自己,也是出自富商之家,有他在朝堂上庇佑申家,申家的生意那自然是做的順風順水,絲毫沒有磕碰的。

這些商人賺到錢,自然會更加支持自己在朝堂上的代言人,每年都會拿出不少銀兩供應到京城官員手中,這已經是一種心照不宣的默契了。

而成了自己人後,對有些江南大商人的過稅,自然是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畢竟關鍵鈔關位置的官員又是江南一派親自指派過去的,如此一來,才能損公肥私,商人們將利讓出來也才讓的心甘情願。

而如今不管秦修文的計策是好是壞,動了他們江南一派上下利益了,那麼就算申時行答應,他背後的支持者,朝堂上的同盟者,也不會答應的。

到時候一切大變動,利益重新分派,這麼多年的汲汲營營就要毀於一旦,就算江南商人願意參與道路的修建,但是能阻擋得了其他地區商人的侵入?已經將一樣東西牢牢攥在手中了,哪裡捨得讓渡出去,讓別人一起共享?就是有一絲一毫的意外,都是不允許的。

這是人天性中的貪婪,在危險來臨之際,必然要奮起反抗。

這一日早朝,不再像是之前第一次一般,大家毫

無準備,大部分人都已經知道了事情的大概,也知道在朝堂之上應該如何應對。

這天,照舊是天不亮就要早朝,如今天氣漸暖,沒有了寒風瑟瑟,縱使天光還未放亮,也比之前好受許多。大家等在午門前,因為最近修好了路,路面好走了許多,習慣了按照原來時間出發的人,發現到了的時候時間都有所提早,乾脆三三兩兩圍在一起,悄聲討論今日的早朝。

秦修文官職低,跟在宋尚書、唐侍郎和焦侍郎後面,一言不發,焦侍郎是早就離他遠遠的,生怕被秦修文牽扯到,就連宋尚書也是長嘆一聲,和秦修文沒有什麼言語。

宋尚書也是有心無力,按照他的想法來說,此事若是能成,必然會是大功一件,但是這裡面牽扯如此之深,以秦修文一人之力如何可以抗衡?

不看就是坐到張居正的位置上,當時想要丈量個天下土地,就得罪了多少人,損了多少人的利益?當時又在明處暗處仗殺了多少人,流了多少血,才將這事給辦成了?

而秦修文所要做的事情,居然是和張居正做的大差不差,可是當時張居正是什麼地位?在朝堂上蟄伏了數十載,等到幼年萬曆登基了,大權獨攬,真正做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時候,才開始大刀闊斧的改革的,那時侯的張居正有皇帝和太后的支持,有朋黨的相幫,有絕無僅有的號召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