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 章 初次亮相
所有人都知道,這次年後第一次大朝會,皇帝肯定憋著勁了,否則不會這麼突然又上朝了,打得所有人都是一個措手不及,就連內閣裡的幾個閣老居然都不知道,可想而之,今日定然會有個大事等著他們。
什麼事情,能比國本之爭還重要呢?
幾乎每一個站在太和殿前行禮的官員都在心中暗暗猜測著,此時太和殿兩側站滿了全副武裝的侍衛,羊角宮燈在四面亮起,上朝的文武百官站在寒風中,只覺得心口涼意從外至內,大家並不敢交頭接耳,只是用眼神互相示意:今日估計有一場硬仗要打,大家打起精神來!
隨著太監鳴鼓三聲,所有人都肅穆了起來,皇上的儀仗緩緩行來,眾大臣立馬三跪九叩相迎,等到皇帝入內後,大臣們也隨即進入了太和殿,按照官位品級站好,殿內再聽到鴻臚寺卿唱“入班——”,意味著早朝正式開始。
張公公站在殿前高喊:“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所有人其實都沒有做好準備,根本沒想到今天還要上朝,剛剛結束了四天的小長假,以為今日照舊不上朝,誰準備了奏本了?可是人家皇上大費周章上一次朝,難到就是走個過程?就是再不長眼的臣子,也知道不可能“無事退朝”。
好在這個時候內閣首輔申時行還是展現了他作為文官集團首領的一點氣度,直接上前一步,給大家打了個樣:“啟奏陛下,常州府自去歲以來出現旱情,至今不得解,常州府雖然被稱為“魚米之鄉”,但是旱情若持續太久當地百姓也堅持不下去,臣望陛下能體恤常州府百姓,免他們今年的賦稅。”
申時行話音剛落,王錫爵、許國等人紛紛站了出來:“臣附議。”
內閣五位閣臣站出來了三位,滿潮文武還有什麼看不明白的,也紛紛站出來附議。
大家都是明眼人,常州府屬於南直隸的區劃,而申時行、王錫爵和許國三人恰好出身於南直隸,雖然現在長居京城,在京城為官,可是像他們這些人,和南直隸的地方勢力那都是有千絲萬縷的聯繫的,其他地方遭遇災害天氣,只要不是特別嚴重的,那就讓他們自己消化解決,哪像常州府似的,稍微乾旱個幾天,就有大佬站出來為其說話,而且一開口就是要免常州府今年一年的稅賦。
所以說朝中有人好辦事,說的就是這個。
這也是萬曆不想上朝的原因之一。
這件事,之前內閣也呈上來過,票擬的時候也說了這個解決方法,但是萬曆一直看到當沒看到,就是留中不發,雙方又碰不上面,申時行他們拿萬曆也沒辦法。
在萬曆看來,常州府的旱災挺一挺就過去了,或許今年一開春就降雨了呢?常州府是富饒之地,一年的賦稅也不少銀子入庫,怎麼能說免就免了呢?
但是在深宮中批閱這些奏摺的時候萬曆可以選擇視而不見,但是到了朝堂上,尤其是百官都在附議的時候,他就是避無可避了,有時候心中再怎麼不情願,但是也只能允了。
不過今天萬曆的關注點不在這個上,他也不想一開始就弄的特別不愉快,假裝沉吟了一番後,他賣了申時行等人一個面子:“既然如此,朕也確實體恤常州府的老百姓,今年的賦稅那便免了吧。”
申時行心中非但沒有多高興反而閃過驚訝,同時更加警惕今日萬曆召集大家前來所謂何事了,這件事自己之前上奏多次萬曆也沒答應,今日居然就輕輕巧巧地允了?
看來陛下今日所圖不小啊!
果然,緊接著萬曆就話鋒一轉,進入了
正題:“朕其實不僅僅體恤常州府的百姓,更體恤天下百姓。然則,天下之路崎嶇坎坷,多少受災之地,地處偏遠,糧食難以運送,有時候賑災糧食送到了當地,許多百姓也已經餓死了,朕常常以此為憾,同時也想過,若是能將道路修建地更平整堅固,利於馬車奔行,這樣一來,豈不是能惠及天下百姓?”
來了!
所有人都知道,皇上的重點來了,但是如果他們沒有聽錯的話,皇上的意思是,要修路?
這路哪年不修了?可以說各處的官道年年修、月月修、天天修,但是沒有辦法,這土路糟了雨雪就要泥濘不堪,若是運送的物資稍微重一點,還處處都是車轍印子,還得去平整,甚至那雜草都得經常派人去清理,否則等到開春了,一個月不去清理,那些官道上保管長滿了雜草,連路都看不清楚在哪裡。
這問題不是沒有人想過,但是大家都沒有從技術革新的角度思考過,反正前人怎麼做現在就怎麼做,官道不夠好怎麼辦?那就用人力去填,反正老百姓都是要服役的,經常抽調一些老百姓去除草、去夯實路面、去平整路面就是了,實在是比較偏遠之地,那這些地方他們京城中的大老爺也去不了,當然也不會去關心。
而現在,萬曆居然提了要“修路”,這裡面是有他們不知道的玄機嗎?
餘有丁和王家屏對視了一眼,王家屏作為吏部左侍郎兼任東閣大學士,雖然他因為在內閣中勢弱,不得不和餘有丁兩人依附於申時行等人,但是這並不表示王家屏就不是一個憂國憂民的好官了,相反,他做事十分恪盡職守、力求盡善盡美,如今聽聞萬曆似乎有更好的修路辦法,也顧不得其他,直接上前一步道:“陛下愛百姓之心實屬至真至誠,我等臣子聽了心中汗顏,還請陛下示意,是否有何新的修路妙法是微臣不知道的。”
王家屏的話正中下懷,萬曆直接點名:“宣戶部秦侍郎。”
“戶部秦侍郎前來覲見——”張公公高聲唱道,站在隊伍最末端的秦修文,從容不迫地一步步走向御前,此刻“太和殿”外旭日東昇,天光晴朗,陽光在秦修文的背後打下一圈光暈,更顯的他身形頎長,容貌在光暈中若隱若現,等到有些人適應了光線了,便會發現這是一位難得一見的清雅君子,在一眾緋袍大員中,獨他一人著青色,如一株挺立的秀竹傲然於其中,讓人見之忘俗。
許多大臣或許早就因為“京報”的事情,聽說過了秦修文的名號,但是這人,還是第一次得見。
畢竟從秦修文入京後,除了戶部和秦府,兩點一線,其餘地方他輕易不外出,而秦修文只是一個五品小官,莫說前一段時間一直沒上朝了,就是上朝,像秦修文這樣的官員一般也沒有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