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塵埃落定
有人早就嫉恨於陳先生,這回抓到了話柄,連忙道:“陳先生莫非收了秦知縣的好處?怎麼就給秦大人說起了好話來?這次秦知縣惹下的種種事端,最後還不是要我們大人幫忙收拾殘局?葛郎中和李明義之事,大人作為上官,少不得要受牽連,不罰他便是了,還要賞他不成?”
陳先生好脾氣地“呵呵”一笑,睜開了半眯著的眼睛,對著那人道:“何先生,此言差矣!葛郎中之事其實早就已成定局,皇上聖心獨斷,斷然不會錯怪了大人的。”
葛郎中的事情是皇帝親自挖的坑,周家一家又是站皇帝這一邊的,就算明面上周邦彥要受牽連,最多不過不痛不癢的斥責罰俸罷了,說不定暗地裡還要提拔周家人一二,且不見戶部中已經出了兩個空缺了麼?
同樣是受牽連的上官,周邦彥或許在此事中還能得到好處,而那常侍郎就慘了,肯定要被調離中樞,雖然職級不會有太大變動,但是這裡面諸多彎彎繞繞,不是簡單的調任那麼簡單的。
“至於秦大人麼,少年英才難得,不如讓大人收入麾下,以後又有一個助力!”
這種所謂的“收入麾下”,可不像是普通的上下官面子情,而是真正像自家子侄一樣培養,給資源、給人脈,助他一步步高昇,有了能量後再反哺周家。
這樣的事情古來有之,也不是什麼新鮮事。
那位何先生長得濃眉大眼的,雖有急才,但是為人器量狹小,聞言冷嗤道:“周家如此多的英才,還需要一個秦修文不成?遠得不說,光說咱們府上的大公子和二公子,大公子年紀輕輕已經中了舉人,來年春闈必然一舉得中,二公子不過年方十五,也有了秀才功名。屆時一門三進士是板上釘釘之事,不將力氣花在自己人身上,竟是要扶持一個不知道有沒有異心的秦修文不成?”
何先生的話,雖然有吹捧之嫌,但是也契合周邦彥心裡的想法,板正的臉上難得露出一抹笑意和自豪之色。
好話誰都愛聽,不拘是誰。
陳先生多人精一個人物啊,見了此情此狀哪裡還有不明白的?只是心裡忍不住有些嘆息。
大公子、二公子確實也是人才,可是人才和人才之間也有差別,那秦修文的本事,百年難出一個,而舉人秀才每年都不知道有多少,如何比?
他秦修文不是在和舉人、秀才鬥,他是和一眾中了進士的官老爺鬥,他還不是就炒高自己地盤的糧價,從彰德府
入手,到衛輝府再到懷慶府都受了秦修文的影響,他一個人在幾個府之間攪風弄雨,卻依舊進退有度、遊刃有餘。而他,只是他而已,背後並無一人!
只是真話不容易說出口,陳先生心中轉了一轉,還是盡力提點道:“何先生說的也是屬實,不過秦修文卻也是善才,大人以禮待之總是不錯的,也算是我們結一份善緣。”
就算不能拉入自己陣營成為親信,但是至少不要站到對立面。
周邦彥對陳先生的話還是信服的,聞言點頭道:“陳先生所言極是。”
何先生見自己成功打消了陳先生的起初計劃,不由有些得意地朝陳先生看了過去,卻沒想到對方又閉上眼睛搖頭晃腦起來,好像壓根沒把這事放在心上,讓他生了好一頓悶氣!
等到茶會散了,周邦彥在給皇帝寫摺子的時候,想了想還是抹去了秦修文在裡面的動作,將事情的矛頭都推到了李明義身上,說他囤積居奇,勾結葛郎中盜賣賑災糧,散播寧夏異動的流言,哄抬糧價,想要在裡面賺取暴利,搞得衛輝府和周邊府糧價波動,還請皇上明示。
李明義是牆倒眾人推,此刻誰都要踩上一腳。
不出所料,當晚李明義捧著厚禮去敲周知府家院門的時候,直接吃了個閉門羹不說,就連禮物都被門子扔了出去。
直到此刻,李明義才知道自己徹徹底底地完了!
任他癱坐在知府門前,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好端端的一個官老爺,髮髻歪斜、頭髮散亂,先只是哭,到後面竟然還罵了起來,罵衛輝一眾官員,罵秦修文,最後連自己都罵了,還自己打起了自己的嘴巴!
守門的人見實在鬧的不像話,都要驚動四鄰了,連忙向府裡大管家稟告後,就帶著幾個壯碩僕人來趕人。
李明義揮退他們,自己跌跌撞撞地爬了起來,口齒不清道:“本官用不著你們!給我滾!滾啊!”
說完之後,被自家小廝攙扶著,回了馬車。
見馬車“噠噠”遠去,知府府上的下人們都鬆了一口氣——畢竟是個官老爺,他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李明義回到縣衙後院後,就將自己關在了書房裡,任誰來了都不開門,自己呆呆坐了一晚上。
等到第二天,李明義老妻實在是不放心他,拍了許久的門也不見他來開門,也聽不到裡面的聲響,心裡一陣慌亂,連忙叫來下人砸門,結果門一砸開,就看到李明義整個人懸掛在了房梁下,脖頸下勒著一段白綾!
他竟是自己懸樑自盡了!
李明義老妻見到此場景,整個人眼前一黑,就跌了下去,還是被其兒子攙扶住了。
“娘,這是爹的絕筆信!”
兒子悲愴的聲調,讓李明義老妻眼前能視物了一些,睜大眼睛看著眼前的紙張,看完後只覺得喉頭一甜,生生噴出一口血來,徹底暈了過去!
只見那張紙上寫著:
“罪臣李明義,愧對皇恩,愧對聖人教導,今日以死謝罪!
所有罪責都由罪臣一人而起,罪臣家人並不知曉,所有家產罪臣願意充公,只求放罪臣家人一條生路。
遙祝吾皇萬歲、聖體安康。
罪臣李明義絕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