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 醋
端午節假期前,紀明遙暫且給八個女護衛分好了工作崗位和任務。
八人中最年長的名為桑葉,由她暫帶另外三個年齡稍長的負責出行時駕車護衛。
餘下四個年齡小些的,分別名山姜、沉香、天冬、石燕,負責在出行時扮成普通丫鬟,隨身保護她的安危。
不出行時,桑葉與百合負責教授騎射武藝。不僅教她,也要教導青霜等丫鬟們,以及大侄女崔令歡。其餘六人兩兩一組,輪班在她院內守衛。
不當班的時間,她們可以隨意在後院活動。若要出門,提前向青霜請假。
寶慶姐姐給的人,她相信,但不會立刻信賴重用。先一起相處,過上一年半載,就知道誰能擔任起管理職責,誰更適合做技術性工作了。
端午恰好在休沐,因此提前在五月初四日放了假。
這日,崔家集體去拜望松太公。
上回紀明遙來時,松太公的孫媳,也即現任國子監祭酒松大人之妻、趙恭人尚未病癒,未曾得見。今日她與松祭酒竟親自領了松儀夫妻在大門等候,看面色已是大好了。
崔瑜下了車便忙上前問安:“世叔、嬸孃!如何勞動二位相迎?我與阿珏可要無地自容了。”
“你還客氣上了!”松祭酒笑扶他起來,“是你嬸孃說,上回阿珏和他媳婦第一次來,她竟沒能招待,這次她一定要親迎一迎,心裡才過得去。還沒給阿珏媳婦見面禮呢!”
崔瑜就笑:“原來我們是都沾弟妹的光了!”
紀明遙和崔珏也已快步趕過來。
“世叔、嬸孃!”紀明遙站定便行禮,“紀氏見過兩位長輩。如此盛情等候,實不敢當。”
“好孩子,快起來!”
趙恭人親自扶起紀明遙,挽住她的手笑:“怪不得太爺對你讚不絕口。從前我還總想,不知阿珏的媳婦會是什麼樣的人物?今日一見,便知除你之外,再沒有別人能與他相配的。阿珏是有福氣。”
一面說著,她多看了幾眼崔珏。
見崔珏竟真不在長輩面前有所躲避,眼中只看著他媳婦,顯然是在意喜歡極了,趙恭人心中一嘆,也不再遺憾自己孃家侄女沒這個緣分了。
各家女兒想嫁阿珏的不知幾許,可有哪位姑娘得過阿珏這樣的注視?婚姻大事,女雖有意,終究也要郎亦有情才好。
趙恭人面貌端雅慈和,神色語氣溫柔,讓人不覺便心生親近。
紀明遙還沒回話,她已又笑說:“太爺正等著呢,咱們別在這裡耽誤了,快去見他老人家吧。”
“是該如此!”松祭酒忙道。
一行人便免了繁瑣禮節,直接向松太公院中行去。
趙恭人一路都挽著紀明遙的手,問些家常閒話,是由其子松儀之妻問候孟安然和兩個孩子。
孟安然倒不介意。弟妹畢竟是新媳婦,第一次見趙嬸孃,眾人都更疼她才對。
至於太公更疼弟妹,那也是各人的緣法,強求不來的。
園內,松太公正坐在廊下搖扇乘涼。
小輩們過來要見禮,離他還有三四丈遠,他已揮扇說免。
他先笑問紀明遙:“二丫頭,這些日子怎麼樣?”
“託太公的福,近日百事大吉!”紀明遙忙上前笑回。
“前日陛下來,看見你的字,說很好。”松太公指了指屋內,又問,“在家可練字了?”
“每日都練。”紀明遙謹慎回道。
太公要看她的字嗎?
太公說起皇帝對她的看法(筆趣閣%小說)[(.co)(com),
是因知曉內情,在寬慰她、告訴她不必害怕嗎?
“練就好。”松句只說,“字便如人,練字即為修心。但也不可急於求成,亂了心性,慢慢來吧。”
說這話時,他輕飄飄看了眼崔珏。
崔珏不免赧然。
松句又笑對紀明遙說:“阿珏阿瑜都有我寫的字帖,你想練,找他們要去。我還給你另寫了一本,就放在東邊案上,走之前別忘了拿。”
“多謝太公!”紀明遙驚喜問,“我能現在就去看嗎!”
“去罷,去罷。”松句搖著扇子笑。
紀明遙忙對趙恭人等示意,提著裙子跑進屋裡。
“行了!”松句站起身,“想包粽子的去西廂,留個人看孩子。”又笑問崔珏:“你做什麼?”
松祭酒、趙恭人、孟安然、崔瑜等全看向了崔珏。
崔珏面色不改,語氣從容:“我想去陪夫人練字,請太公準允。”
“哈哈哈哈!”松句大笑,“去,去罷!你和你媳婦的粽子我替你包了!”
崔珏一禮,轉身入內。
松儀大為驚奇,笑對崔瑜說:“二哥的耳朵都比辣椒還要紅了。”
崔瑜“嘖嘖”道:“你二哥,再也不是從前的你二哥了。”
“習慣就好。”他望天感嘆。
正室東側書房內。
一牆之隔,窗扇還未關,紀明遙當然聽見了太公和眾人對崔珏的調侃。
她低著頭,只裝沒聽見。
眾人都說笑著向西去了,只有一個熟悉的聲腳步緩緩靠近。
紀明遙把字帖抱在懷裡,先豎起一根手指:“噓。”
真怕他們說話還能被聽見。
崔珏便更放緩腳步,安靜地走到夫人身邊。
要關窗嗎?
他眼神示意。
紀明遙搖頭,悄聲說:“那他們更要多想了。”
“我,先找二爺的字。”她看向四周。
夫人背對著他。
崔珏習慣地抬起手。可手將要放在夫人肩頭時,卻遲遲未落下。
若被旁人看見,是否對夫人太不尊重,還會再被取笑?
“是這一幅!‘日落山水靜’——”紀明遙找到了,連忙回頭。
崔珏的手還沒來得及收回去。
四目相視。
紀明遙轉過身,踮起腳,將肩膀放在崔珏手下。
崔珏的手也真正按到了夫人肩頭。
紀明遙抬頭看他,站平。
他的手沒有離開。
兩人都紅著臉,輕輕笑了。-
端午當日。
紀明遙直睡到辰初才起。
京中龍舟賽辰正一刻正式開始,還有半個多時辰,決賽在下午。而從崔宅到賽龍舟之處,平常乘車需一刻鐘餘,今日人流擁擠,所用時間應會更長。
紀明遙分毫不急,慢悠悠梳洗用早飯。
過節,就要輕鬆地過,快樂地過,不能緊趕慢趕擠在人山人海里。那不是過節,是去受罪。
——當然,最關鍵的是,寶慶姐姐上月便說,已經在河邊最好的觀景酒樓給他們留下包廂了,她就算決賽之前再出發,到了也有位置坐。所以,她才願意今天出去玩。
崔瑜怕人群擠著孟安然的身子,有損胎氣,今日全家留在家裡過節,只有紀明遙和崔珏出門。
巳初二刻,兩人上車。
兩刻鐘後,
車停在酒樓前。
滿京同慶的節日裡,不僅尋常人家的女子肆意歡笑,即便高門女眷出行,也多不戴帷帽、不避人群。紀明遙也只穿尋常衣裙,並未以帷帽羅扇遮掩容貌。
她與崔珏皆有絕世姿容,又攜手並肩而行,從下車至酒樓前的短短一段路,便不知引得多少人驚呼稱奇。
自然有熟人注意到了他們。
“二妹妹、二妹夫![(.co)(com)”
張尚書府的第五孫不顧自己四哥阻攔,越過人群快步走來他們身前,笑問,“你們可有位置了?”
崔珏向他身後看去,一眼便看見了張四表哥。
兩人遠遠相望。
張文霄先頷首示意,移開視線。
崔珏淡然收回目光,手將夫人握得更緊。
“五表哥。”紀明遙問好,笑道,“我們在樓上先訂過位置了。還要向五表哥道生不好意思:今日就不請你們一起了?”
“不必、不必!二妹妹只管和妹夫高興就是!今日我是和四哥一起來的。”張五撓了撓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