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那條狗就要死了
腦子裡的念頭又響起。
謝敘白下意識在心裡續接。
如果額外有項目,需要加班到21:00,極少時候會延遲到22:10,最後乘坐22:30的末班車。
【24:00前到家,15分鐘洗澡,3分鐘吹頭髮,喝1瓶甜牛奶。】
5分鐘入睡,6:30鬧鈴響起,關上鬧鐘再睡20分鐘,6:50鬧鐘再響一次,在床上繼續賴一陣。
【7點鐘聽到鬧鈴,準時起床。】
8:00到公司打卡,9:00到12:30在崗位工作,明天是週三,要在公司食堂的第二個窗口吃飯。
【全力跑回家吧,還能趕在24:00前到家,15分鐘洗澡,3分鐘吹頭髮,喝1瓶甜牛奶。】
烏雲遮蓋夜空,陰影不知不覺侵蝕了這片大地。夜晚的街道靜無人煙,聽不到一點人聲。
遠處嘈雜的車流聲、耳畔的蟲鳴,似乎在不斷遠去,只有淺顯的呼吸聲從腹腔傳來。
一起一伏。
謝敘白目光放遠,呈現出一種無機質的空洞,緩慢挪開對著幽暗巷子的腳尖。
像是鬆弛的齒輪零件被強硬地按回原位,他的動作愈發流暢自然,再沒有一絲的不和諧。
忽然,一道細微虛弱的狗叫聲從巷子最深處傳來。
“嗚……”
謝敘白的腳步霎時間僵在當場。
他飛快轉頭,沒有一點遲疑,快步回到小巷口。
這個過程中腦袋又痛了起來,劇烈洶湧,像是要裂開,可是謝敘白根本無暇顧及。
在巷道的轉角處,一隻枯瘦的爪子顫顫巍巍地伸出,指甲撕扯地面,往外努力地爬,很快露出一團毛絨絨的身影。
是那條流浪狗!
它看起來更瘦了,皮包骨頭,根根肋骨朝外凸起。
更可怕的是,狗的半邊臉和身體好像被什麼液體所腐蝕,毛髮潰爛,暗紅色流膿的血肉裸露在外,甚至能看到森白的骨頭。
不知道是憑藉什麼樣的意志力,才能拖著身體費力出現在謝敘白的面前。
鮮血沾滿狗的眼眶,像血淚一樣大股淌落。
一隻眼睛血肉模糊已然壞死,另一隻眼珠子瘋狂顫動,恐懼著,絕望著,朝謝敘白遠遠地看了過來。
彷彿在說。
——救我。
和流浪狗對上眼的一刻,謝敘白腦袋裡的痛感直線拔高
,幾乎要把他痛昏厥,背後全是被激起的冷汗。
才剛壓下去的心聲,再一次陰魂不散地冒了出來。
【我下班的時候偶爾會經過那條小巷,巷子的路口臥著一條流浪狗。】
不對,不應該說是他的心聲!
那聲音冰冷空洞,怪誕離奇,平鋪直敘地陳述著當前發生的一幕幕,就像戲劇現場的提詞器。
【我和流浪狗接觸一陣子,發現它並沒有居民說的那樣殘暴,相反很是溫順。但周圍的居民不知道為什麼對它飽含惡意,孩子用石頭丟它,大人用鐵棍驅趕它。】
【通常一個區域的流浪動物會自覺分出老大,這條狗就是這一帶的狗王。但有一天,它底下所有的貓狗突然發了瘟,對它又撕又咬。】
【抓狗大隊過來,當著它的面打死所有犯病的貓狗,唯獨留下傷痕累累的它。從那以後,居民們變本加厲,拿彈弓射狗的眼睛,舉起水果刀嘻嘻哈哈地玩獵狗遊戲,在狗經常出沒的地方放老鼠夾和各類陷阱。】
【最終,它被人迎面潑了硫酸,奄奄一息地倒在巷子深處。】
聲音繼續無情地述說,沒有一點波瀾起伏,為流浪狗悽慘可悲的命運落下一錘定音。
【我是一個普通的過路人,為好不容易爭取的新工作忙得焦頭爛額,沒能注意到流浪狗身上發生的不幸。】
【流浪狗只剩半口氣、掙扎著地盯住巷子口的時候,我滿腦子都是快點回家,小跑著從它眼前一掠而過。】
【而今天,那條狗就要死了。】
不!
謝敘白在心裡聲嘶力竭地反駁、怒喝,抗拒這股壓迫著他,想要讓他認命接受現實的力量。
也是這個時候,他腦子裡傳來轟然碎裂聲。
啪嚓。
身上一鬆,謝敘白猝然抬頭,望著眼前好像大不一樣的世界。
彷彿從幽深的海底飄上水面,整個世界霎時間褪去那層霧濛濛的面紗,變得無比清晰。
沒來得及思考更多,重新恢復行動力的謝敘白,當即朝渾身浴血的流浪狗衝了過去。
流浪狗在下一秒感受到一股輕柔暖熱的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