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0 章 賜為夫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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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度使府,東跨院。
飄飄搖搖的火把光裡阿摩夫人沉著臉快步走近,蘇櫻裝出驚恐的模樣,急急躲去張法成身後。幾次交手她已經看出來了,張法成智謀不多,性子浮躁容易被影響,是個好對付的,但阿摩夫人冷靜狡猾,十分難纏,今天的難題,是在於對付她。
“葉蘇,”阿摩夫人走到近前,冷冷開口,“方才那些人是誰?”
“娘,她什麼都不知道,她是被賊人劫走的,”張法成張開胳膊護著蘇櫻,口中解釋著,“她膽子小,你別嚇她。”
膽子小嗎?方才她親眼看見,她在牆頭上神色冷靜,根本不帶怕的。阿摩夫人忍著氣拔開張法成:“說,是誰?”
“我真的不知道,”蘇櫻緊緊追著張法成,哭著搖頭,“老夫人,我是被劫持的,幸虧法成將軍救了我。法成將軍,你快跟老夫人解釋啊。”
張法成心疼極了,連忙又要上前,阿摩夫人一把推開,恨鐵不成鋼,勉強壓著怒氣:“說,是康白的人,還是裴羈的人?”
蘇櫻心中一凜,她為什麼會覺得是裴羈?難道她發現了什麼?急急抓住張法成的袖子:“我真的不知道啊法成將軍,老夫人不相信我,怎麼辦?”
她哭得眼睛都紅了,梨花帶雨一般,張法成心疼極了,帶著氣回頭:“娘,她都說了什麼都不知道,你總咬著她不放做什麼?”
“蠢材!”阿摩夫人再忍不住,低聲罵道。從前知道他才略不行,總是哄著引著,可這些天情勢緊張,她自己也撐得艱難,沒想到他竟還如此拖後腿,“早晚壞事在你手裡!”
張法成再沒料到當著蘇櫻的面捱了罵,氣得脖子都紅了,正要吵嚷,門外飛跑進來一個護衛:“老夫人,二郎君,出事了!”
兩個人都是臉色一變,跟那護衛到另一角竊竊私語,蘇櫻低著頭極力去聽,聲音太小,模糊只聽見城南兩個字,阿摩夫人很快離開,張法成快步走來:“我有些急事得出去一趟,你別怕,回頭我好好安置你。”
蘇櫻點頭:“好,我等著法成將軍。”
城南,張法成的私宅。出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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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私宅。
“快走,”侍從催促著,“人馬上就過來了!”
“玉娘,玉娘。”高善威根本聽不見,喃喃喚著,瘋了一般飛快地刨著,十指流著血,第二具屍體漸漸露出大半個身子,是不是他的玉娘?
“高兄快走,”康白見勢不妙,硬起心腸抱起他,“快!”
吳藏相幫著拖走高善威,剩餘的侍從急急忙忙把沙土填回去,剛剛埋好,燈籠已經照亮了外面的竹林,隨即護衛叫了聲:“誰?”
侍從倏地掠上牆頭,護衛追過來時,看見竹枝搖晃著,掉下幾片葉,竹根底下深深淺淺,有幾枚沒來得及處理的腳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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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度使府外。
張法成不情不願上馬:“幾個腳印而已,說不定是護衛自己踩的沒留神,犯得著跑一趟嗎?”
“蠢材,”阿摩夫
人罵道,“什麼時候了,還說這種蠢話!”
張法成猛地勒馬:“你再說一遍?!”
方才當著美人的面捱了罵,已經窩著一肚子火,居然現在還要捱罵!以為他真的沒脾氣嗎?
阿摩夫人心中一凜,抬眼,他臉色陰戾得嚇人:“我也統領三軍,舉足輕重的人物,不是三歲孩童,任由母親擺佈!”
他加上一鞭飛也似地跑了,阿摩夫人定定神,葉蘇,都是那狡猾的女人挑撥的!喊過護衛:“通知城南,把屍體全都處理了。”
等大事一定,頭一個殺了葉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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嗢末坊。
高善威一雙眼紅得像要滴血,困獸一般來回走動:“我要殺了張法成,殺了他!”
他總還抱著念想,覺得說不定哪天女兒就回來了,可方才所見,已經將他最後一絲希望撕得粉碎。
“他權勢極大,又有軍隊,以我們的力量太難了,”康白道,“為今之計,不如收集證據,上報節度使。”
“說不定他們就是一夥的!”高善威重重一拳砸在案上,“張法成的權勢誰給的?不就是節度使嗎!”
“高兄,”康白沉聲道,“河西乃是節度使收復,吐蕃人恨節度使入骨,日夜想要報仇,張法成裡通吐蕃,節度使如何能與他同謀?必定是受他矇蔽。我們先收集證據,節度使必定會公正處理。”
高善威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滔天的恨意:“好,我們先找證據。”
他濃眉一抬:“若是節度使不知情就罷了,若是節度使包庇他,我就親手殺了他們,給玉娘報仇!”
“高郎君,康郎君,”吳藏道,“軍演只剩下七天,我家郎君推測,張法成應當是要藉著軍演,將城中官員和各營寨將領聚齊在右軍營下殺手,屆時吐蕃軍隊也會趁機攻城,城南門的守衛已經被他們滲透,當是主攻城南門。若是能趕在軍演前揭破陰謀最好,若是不成,我家郎君說,當天他會動手,請二位協助。”
康白也是這個推測,從懷裡取出沙洲地圖鋪在案上:“從暗賬來看,沙州城最大的問題一是兵器盔甲老舊,無力為戰,二是士兵拖欠軍餉已久,軍心不穩。第一條我們可以想想辦法,先全城蒐集能用的兵刃,城中粟特人能戰者,也能聚起近千人。”
“嗢末也能聚起千人,”高善威沉聲道,“我與豆盧軍封將軍有些舊交,封將軍絕不會跟張法成同流合汙,我去聯絡他。”
“這是我家郎君加蓋宰相圖章的信函,”吳藏從袖中取出一封信函遞給高善威,“我家郎君還備了幾封,若是需要聯絡城中的官員,這個也許有用。”
“那麼我負責帶人去城南把遺骸都取回來,上報節度使。”康白眼看高善威又紅了眼,連忙岔開話題,“城南門也交給我,絕不讓細作得逞。”
“好,”高善威哽咽著,“我去聯絡那些丟了女兒的人家。”
屋裡突然安靜下來,幾個人都沒說話。私宅裡幾十具屍骨,便是城中幾十戶人家,深仇大恨,又豈能放下。
後窗上咔一聲響,張用衣上染血,推窗跳了進來:“張法成在娘子院外埋伏了重兵,沒能救出娘子!”
康白垂目看著地圖上節度使府的位置,許久:“如此,則背水一戰。”
啪,高善威咬破食指,帶著血重重按在節度使府上:“我以血起誓,必殺張法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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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伏伽第二天才得知東跨院有賊人闖入,打昏侍婢,試圖劫走葉蘇的消息,心下
愈發覺得蹊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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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顯然是衝著葉蘇來的,可她只是個尋常畫師,有誰會冒著如此風險,闖進節度使府劫她?難道是康白,著急接未婚妻回去?可康白若是有什麼苦衷,為何不上門找他?喚過張元常:“昨夜是法成埋伏了人手發現的?”
“不是,”張元常道,“巡夜的發現了,恰好二郎君在,過去援手。”
張伏伽沉吟著:“你這兩天跟著法成,可曾發現有什麼異樣?”
“不曾。”張元常頓了頓,“二郎君一切都跟從前一樣。”
可為什麼他心裡總是不安,總覺得有事發生?張伏伽一時想不清楚,許久:“你去吧,繼續盯著法成。”
張元常走出來,彎彎曲曲轉過幾條廊廡,阿摩夫人在陰影處等著:“節度使說什麼了?”
“節度使起了疑心,一直在問二郎君的事。”張元常咬著牙,“老夫人,我都按你說的辦了,我妻兒老小什麼時候放出來?”